多谋善断的定陶太后见王政君说得有板有眼,由不得自己不听、不信,但理智告诉自己决不能让王太后占上风,不然局面无法把控,于是淡淡一笑道:“历朝历代,李代桃僵的事件层出叠见,陛下已经驾崩,有没有这个皇子存在,已经死无对证,太后娘娘不会忽悠诸位大臣,随随便便找个年龄相近的孩童,想以假乱真、瞒天过海吧?”王太后胸有成竹,声音有力道:“真金不怕火炼,妹妹既然不信,不妨当场验一验吧!”
定陶太后湛然一笑道:“验是自然要验,只是如何查验,不能由着太后娘娘说了算,否则结果如何能然众人心服口服?”王太后没好气道:“皇子是不是陛下的亲骨肉,看看相貌是否酷肖,不就能让大家信服?何至于打搅陛下呢?”定陶太后定然一笑道:“物有相似,人有雷同;万一太后娘娘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以假乱真的皇子,相貌与陛下大同小异,我们究竟是信不信呢?信的话,未免过于草率;不信的话,太后娘娘又该说我们肆意寻事,无事生非!”
王太后强压火气道:“那妹妹想怎么个验法?”定陶太后斩钉截铁道:“为了确保皇室血统纯正,只怕要冒犯陛下遗体,拿银针挑破陛下玉指,当场滴血验亲!”王太后一脸生气道:“此法断不可行,陛下已经归天,滴血验亲,无疑会损害陛下龙体;孤只有这麽一个皇子,他好不容易获得一些清净,孤绝对不允许你们破坏陛下的遗体,搅扰陛下的安宁!”
定陶太后顿时找到突破口,得意洋洋道:“如若姐姐觉得此法行不通,那妹妹只能遗憾地告诉姐姐,皇子真假不明,为保大汉江山稳固,孤绝对不会允许江山假手,朝代换姓!”
一番争锋相对之后,王太后有些招架不住,渐渐落于下风,此时王莽雄姿勃发从宫门外大模大样走了进来,众人听到城门的开启声,齐刷刷将头望了过去,只见一袭白衣素裹的王莽手上牵着一个长得圆乎乎的三岁孩童,原本寂静无声的现场不禁渐渐骚动起来。定陶太后远远望着一个胖墩墩的孩子映入眼睑,近处一瞧,果然有成帝小时候三分模样,又望了望胸有成竹的王太后,定陶太后一下子跌倒谷底,心中绞痛。临到跟前,王太后鸣鸣得意道:“可怜孩子,快快过来,让皇祖母好好瞧一瞧你!”
皇子一直无名无姓、无亲无故,骤然听闻自己是龙子凤孙,除了惊讶不已,更多的是发自肺腑的欣喜愉悦;听到王太后招呼自己,更是喜气洋洋跑到王太后身边,黏着王太后腼腆地喊祖母,王太后瞧得皇子不认生,煞是可爱,脸上的鱼尾纹藏也藏不住,一股脑儿全部显露在外。王莽在进宫路上已经听说定陶太后有意滋事,于是站在前面振臂道:‘微臣拜见太后娘娘!拜见定陶太后!刚才微臣不慎听到定陶太后说皇室血统必须纯正,还要验明正身,微臣虽然觉得虽然觉得损伤陛下遗体有失天理,但是为了让文武百官心悦诚服,确实是必须而为!’
定陶太后满眼欣赏道:“还是大司马懂得大局,反正真的假不了,假的真不了,太后娘娘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?只要验一下,确认是陛下的亲生骨肉,孤与百官还能不认账吗?自然是会心甘情愿把皇位让给名副其实的皇子凤孙!”王太后意外地看了王莽一眼,然后满眼凄凉地对着定陶太后说:“事已至此,孤再阻拦,实在不是明智之举;既然妹妹说,只要皇子身份属实,立马将皇位传给皇孙,真耶假耶?”
定陶太后回之一笑道:“姐姐尽管放心,妹妹虽不比男子一言九鼎,但也是信守承诺的人,只要姐姐同意滴血验亲,妹妹一定信守承诺,说到做到!”王太后无可奈何,语气哀恸道:“开棺,取血!”文武百官见王太后满脸不忍,定陶太后一脸得意,感觉自己夹在中间,甚是为难,于是纷纷跪下,王振战战兢兢手捧一只陶碗,小心翼翼等着羽林卫开棺,然后谨慎小心刺破成帝手指取血,王太后满心悲痛地捂住了皇子的眼睛。
王振将掺有成帝鲜血的清水双手捧着送到王太后面前,王太后犹豫再三,最终把皇子推到众人面前,王振掏出银针,轻手轻脚刺破皇子手指,只见皇子手指漏了一个小口,皇子因为人多嘤嘤哭泣,王太后着急瞧过去,皇子手指尖慢慢滴下一滴鲜血,王振匆匆忙忙端着陶碗接住,而后伸脑袋查看滴血验亲的结果,只见两股鲜血在碗里分别涌动,就是合不到一块。
定陶太后慌慌忙忙走上前来,看到两股鲜血汇聚不到一块,沾沾自喜道:“滴血验亲的结果显而易见,两股鲜血不相融合,证明眼前这个孩童绝非陛下亲生,真不知道太后娘娘是从哪里找来这样一个三岁孩童,糊弄文武百官?”班恬知道皇子尚在人世,而且眼前孩童只三年不见,模样与当年还有几分相似,顿时感到一筹不展;四下望时,微风习习,白布飘飘,文武百官交头接耳,议论纷纷,瑾娘轻声轻语道:“真没想到,陛下的葬礼上还会有这麽大的风波!”班恬浅浅一笑,没有回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