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许我是一个宿命论者,在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,前往我的大学的头天晚上,我枕在奶奶的大腿上,兴奋地一会爬起来,几里哇啦地说个不停,一会儿又躺下去,摸着奶奶长满皱纹的脸,给奶奶话说这我未来的大学生活。那时候我刚满17岁,怀揣着少女的无限美好,觉着应该会像我看多的很多大学校园的浪漫故事一样,让人激动。可是当天的晚上的梦里,却梦到了一条蟒蛇缠绕着我,然后冲天飞去。这个梦惊醒了我,吓得我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,坐起来想了好久,想要跑下楼和睡在奶奶身边,但这个梦太诡异了,让我百思不得其解。想了好久都没有想明白,不知不觉睡着了,在第二个梦中,既然是与鹤鸣初遇时的场景,这个场景与现实重叠后,我既然那么肯定地认为那个人就是命中注定,我今生的梦中情人,是我跨越几千公里要去与之相会的人。在这样的宿命论,我就认定了那个人。
现在看来,走到了今天,这一切或许也是命。对于命我不想再有任何的规划,我已经被命运摆布的,失去了全部的力气。与鹤鸣的相遇,只不过是上天给我开的一个痛苦的玩笑罢了,可是我却用尽了所有力气把这个玩笑当成了真是。
不过,现在似乎一切都很完美,我的家人全部都在我身边,一个不少,如今我依旧生活在我最依恋的家里,还有一个爱着我,要成我我终身伴侣的男人,一切似乎在我38岁开始,变得完美起来。即将嫁为人妇的我,将会如此幸福地生儿育女,经营一个家庭,把孩子教育成为国之栋梁,然后带着这种完美,走到生命的尽头。
菲尔在我脸上的抚摸,彻底扫走了我的思绪,我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他,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,问:“做什么梦了,看你笑容生两颊。”我想了想,以为我做了什么好梦,醒来就忘却了,但心中却很明白我并没有做梦。菲尔接着说:“不管你做了什么梦,很难的我们雁呤既然笑得如此动人。当你决定抓住我的手的时候,我就没有那么的信心,能够让你脸上尽快呈现出笑容,因为我的雁呤实在是忘记了笑,已经不会笑了,我想我能够驱走你心中的阴霾,但却没有信心在短时间内,让你恢复灵力和活气。可刚刚看到你在睡梦中,如此自然,且发自内心的笑,让我很是感动。”
我把身子向上挪了挪,靠在他的肩上,悠悠地说:“遇到你就是我的福气,想着有了你之后我的人生再次如此完美,就觉得应该要笑,也觉得这一切是如此美好。”菲尔伸出手来,让我抓住,充满柔情地说:“雁呤,我们就这样抓住彼此的手,与子偕老。无论经历多大的风雨,多么艰难的道路,都要紧紧地抓住,不放弃。”我点点头,笑了。似乎,向菲尔所说,我已经开始幸福地发自内心的笑了。
从甜蜜中恍然醒来,发现外面已经非常明亮了,忙问:“现在几点了”。“十一点半”菲尔回答。我以为我听错了,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,的确已经十一点半了,我既然睡了这么久。忙准备起床,菲尔拉着我的手说:“没关系,不用着急起床,外面积雪有两尺厚,而且风也很大。起床去什么也做不了。还不如就这样躺着,我们偎依在一起,说说话。你不想说话,可以看看电视什么的。”我看着他慵懒的样子笑着问:“你不饿吗?”菲尔说:“早上,大嫂来叫我吃早饭了,只是你睡的很熟,没有叫你。”我惊讶地张大嘴巴说:“你怎么就不管我呀!我现在饿了。”
菲尔坐起来,把枕头为我垫高,让我靠在上面,他下地说:“你躺着,看会儿电视,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给你弄点来。”说着他套上风衣,为我打开电视,穿着拖鞋就出去了。开门的那一瞬间,我听到了北风呼啸的声音甚是惊人。不由得脖子往睡衣里缩了缩,打个个冷战,其实房间里很暖和。
电视正好在重播前天晚上的春晚,当时看就不怎么样,重播就更加没有多大兴致。就随它去吧,房里有点热闹的声音,也增添一点活气。醒来后,再躺在床上不是我的风格,起床来拉开窗帘,透过玻璃窗,才发现菲尔的话非虚,大雪停在对面的房顶上,已经看不到青瓦的颜色,院子里的高大的榕树裸露的枝干上包裹了一层厚厚的积雪,远远看去远山、丛林全都覆盖了一层雪。天气显然放晴了,只是比下雪的时候明亮些,太阳不知在何处。白茫茫的一片,没看多久就视觉疲劳了,拉上窗帘,到后窗,想要看看竹林,想着至少有一点绿色可以安慰心灵和眼睛。拉开窗帘,就被眼前的雪层给惊呆了,竹子全部倒在了偏厦的青瓦上,也盖了一层厚厚的雪。看样子昨天晚上的雪下的可不小。
菲尔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圆进来的时候,我以及洗漱完毕了。他把汤圆放在桌子上,哈了一口气在手背上,说:“原本打算偷偷地进厨房,看有什么就给你煮点什么。却不知厨房是大嫂的地盘,一响动,她就过来了,问是不是你醒了,要吃东西。没想到大嫂是真是了事如神。所以这汤圆是她帮你煮的,馅儿和甜度都是她把我的,看起来大嫂还真是疼你。”我挽好头发,端起来喝了一口汤,甜度刚刚好,汤圆是豆沙馅儿的,还不错。菲尔正在看电视,被小品逗得哈哈大笑,我问他:“我们什么时候,去看姥爷和姥姥。”菲尔看着我,收起笑容说:“妈妈打电话说,他们也被陷在乡下了,回不去。她打电话给表姨母,说下大雪,姥爷和姥姥也没办法动身。姥爷破天荒地说路好走了就回来。我们等他们回到家以后,就过去。”说完又看电视去了,我喂他一勺汤圆,他笑着说:“其实,大嫂煮好之后,让我吃了一小碗儿。”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,和做着一小碗的收拾,重复着说“就一小碗”。我忍不住“切”一声笑了。
到了晚上天空有飘起了小雪,气温已经达到了零下8摄氏度。看来今年的天气会是历年来最糟糕的新年了,大家几乎都呆在各自的房间里,只有吃饭的时候,才会全部出动。下午,我和菲尔到二哥的房间里,他坐在铺着羊绒毛毯的躺椅上,看着电视,卡佳坐在他对面和他讲话,不时给他换上热茶。将我们进来,卡佳给我们搬来两个椅子让我们坐,二哥面带笑容地看着我们,温和地问我们在做些什么,听说我们也是这样无聊地带着,他说:“这样也是很好的,如此安宁的环境,由爱着自己的人安静地陪在身边,就是一种幸福。”他说这话的时候,我忽然想到了二嫂——丽塔,那个我曾经当作姐姐一样喜欢的中俄混血女郎,也是这样安静地陪在二哥身边,那时候我很是羡慕他们两人甜蜜的爱情。可是当卡佳四岁的时候,他们两产生了矛盾,那时候我坠入失去鹤鸣的黑暗中,也没太关注他们两的事情,只是知道最后丽塔留下离婚协议书,离家出走后再也没有出现。在我带着卡佳的很长一段岁月,我都在想有一天,那张我熟悉且美丽的面孔会出现在卡佳面前,看着我把卡佳抚养的如此出众,以及长得如此高大帅气的卡佳,她会是怎样的表情。想到这儿,我又想起后院里,她和二哥一起种的相思树,如此树已经有合抱粗,三层楼高,可他们却没有在见过面。
二哥不提到她,我们更不便提到她,似乎这个家的所有人都忘记了她,包括卡佳,在他成长的过程中,爸妈、大哥大嫂甚至妹妹会问他:“记不记得你妈妈”。小时候他会一脸不知所以地摇摇头,无意识地说“不记得了”,长大了他会觉得他们问这个问题毫无意义,一副完全不削的表情,回答:“我姑姑,就是我妈妈”。到现在已经过去了17年,她都不曾有任何的音讯,看样子就如同她在巴黎大学巧遇二哥一样,是如此不可思议的相遇,又是如此莫名其妙的离开一样,完全毫无道理,这似乎已经成了定局,到现在我几乎不在想她出现的画面了,想到这些我不由得一声叹息,幸好二哥正和菲尔说着话,没太在意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