嫂子笑了笑,看了看火炉上的热水,说:“我知道你不喜欢吵闹。不过让他们去吧!难得这么热闹,只是二弟不再,如果他在的话气氛会更好,二弟留过学,又是艺术家,还在国外呆了那么些年,说话、做事儿都让人喜欢,你大哥相较就木讷多了。”说到二哥,我忙问:“二哥怎么想到去卡佳那里住呢?也不告诉我知道?”嫂子叹息一声说:“你雁峥哥回来一直和你二哥住,这一走,你二哥说忽然觉得房间空荡荡的,正好卡佳多次让他去他那边,虽然是单位的房子,小了点,但有可可和他陪着,应该很好。二哥先说不去,后来又说想要去体验一下。刚去没两天,让我们不要告诉你,说是怕麻烦你过去看他。”我有些不高兴,说:“二哥怎么这样呢?他在国外我见不到,这我不计较,如今他回来了,也不愿跟我见面吗?”嫂子看了我一眼,笑着说:“瞧你这小心眼,想到哪儿去了?就因为你事事多心,你二哥就怕你胡思乱想,所以不让我们告诉你。”
菲尔进来说:“嫂子,你们还在忙啊!”我转过头来,扫去心中的不快,看着菲尔问:“怎么啦?”菲尔看着我说:“这么久不见你人,看你去哪儿了。”嫂子笑着说:“我这儿已经忙完了,你跟小顾去吧!”菲尔拉着我的手,向嫂子说了声再见,往外走。他边走边说:“爸妈准备休息了,我们送他们过去吧!”我点点头,来到了客厅。音响已经关了,爸爸和伯父低声地说着话,妈妈和伯母坐在一块讨论妈妈给瑞麒做的小袄子。见我进来,伯母笑着说:“幸苦了,一直在忙吧!”我笑着说:“不幸苦,都是些杂活儿。”大哥走进来问:“爸妈,要泡脚了吗?”爸爸问伯父:“亲家先生,如果不嫌弃就这儿泡一会儿脚吧!我让他们取木盆来。”伯父笑着说:“我们就不麻烦了,还是回房间洗洗就是。”爸爸对菲尔说:“小顾,你让大哥去给你取两个木盆和泡脚的药粉。呤儿带着你爸妈去房间,取新拖鞋和睡衣给他们,还有房间里的暖气你也检查一下,加湿器也打开。”我哦了一声,菲尔去后面取盆子去了。
伯父伯母站起来,爸妈跟着站起来,我带着他们往外走,爸爸把他们送到门口说:“亲家先生,太太,早点休息,有什么需要,或者住的地方有哪里不舒服,告诉孩子们就是。”说了些告别的话,我们沿着走廊,在廊灯的光照下,向南厢房走去。伯母拉着说的手,见我的手有些冰,忙为我搓手说:“手怎么这么冷啦?是不是刚刚在厨房里弄冷水啦?”我忙说:“没关系,伯母,刚被冷风吹的。”伯父说:“外面的确很冷,在城里没感觉,一到乡村就觉得比城里冷多了。看样子这一时半会儿晴不了的。在乡下的生活还真是闲适而安宁,如果没有那些工作等着我,我还真想在这儿多住几天。”菲尔提着两只木盆,赶上我们,显得有些气喘吁吁的。伯母看了,怜惜地说:“你这傻孩子,让你拿两个木盆,你就拿两个过来,这木盆不知有多重啦!我和你爸爸用一个就行啦!”说着要去帮忙,菲尔拒绝说:“没关系,不是很重。”我过去接过一个,用双手端着,说:“这个的确很重,是后山的那颗直径一米的楠木做的,爸爸一下子做了10个,原是给我们兄弟姐妹每人一个,后来都嫌笨重,放进了仓库,只有爸妈坚持用木盆泡脚。还有这泡脚的药粉是大哥在山上采的草药,晒干后磨成了粉末,有舒经活络的功效。”
菲尔把伯父送进了第一个房间,我陪着伯母进入第二个房间。我让伯母坐在沙发上,去卫生间给她取来热水,又用暖瓶灌满了放在旁边备用。把药粉放进去,帮着伯母脱去鞋袜,捧着她的脚在热水里掂了掂,询问她水温。伯母有些不好意思一直说着她自己来,我笑着说:“没关系,你就把雁呤当作你的女儿就是,做这点事儿算不上什么。”伯母泡脚的时候,我去房间的储藏柜里取出新的、洗好的拖鞋、棉质睡衣,再看了看暖气的温度,打开加湿器,拉好窗帘,把被子展开。我做这些的时候,伯母靠在沙发上看着我。做完这些事情,我走过去,在水中探了探水温,又加了些热水进去。然后把伯母的一只脚拿起来,放在大腿上,给她按经络。伯母感动地看着我说:“谢谢你,雁呤。你这孩子如此能干,又细心温柔,真是我们菲尔的福气,也是我们家的福气。我也生育一个女儿,别说给我按经络了,就是给我倒洗脚水,我都会感到幸福。你可比我的亲闺女强多了。”我抬头对她温和一笑说:“我相信,亚梅也是爱你的,只是住在一起久了,就习以为常了吧!”伯母点点头说:“或许是吧!我活了大半辈子了,明白了相爱的人,有一个总会对另一个做的更多。如果另一个人只知道接受,不知道感激,就会看不到这份真情和爱的。两个人之间,要说公平那是不可能的,总有一个人付出的要多一些,但另外那个人一定要懂得和珍惜,这份爱才会久远。爱人也好、亲人也好,都会因为能力和品行的关系,付出的有多寡,但接受的人一定要懂得和珍惜,这样家庭才和睦,夫妻、父子、母子,兄弟姐妹之间才会关系和谐。”听了她的话,道理虽然简单,人人都懂,但不一定人人都能够做到,都会懂得和珍惜。
半个小时过去了,菲尔敲门进来,见我还在为伯母按经络,笑着说:“还没洗完啦!爸爸都已经上床休息了。”伯母看了看时间,笑着说:“跟雁呤说话,就忘了时间了。”她拍拍我的肩,说:“好了,孩子感觉身子轻松多了,也舒服了,谢谢你,今天晚上一定能够睡个好觉。你也不用再照顾我啦,和菲尔回去休息吧!”我用干毛巾为她擦脚,对菲尔说:“你去把我梳妆台上了那套面霜拿过来给伯母用。”伯母忙推却说:“不用啦!”我笑着说:“没关系,是纯植物性质的,不会有副作用。”伯母笑着说:“我知道,只是我包里带有。”菲尔把洗脚水端到卫生间里倒掉,并用清水洗盆子。我帮着伯母把外套脱掉,挂在橱柜里。见菲尔出来,我对伯母说:“洗漱用具都是消过毒的,伯母可以放心使用。”伯母点点头笑着,拉着我的手,把我放到菲尔手中说:“你就不要管我啦!菲尔,带着雁呤去休息吧!”我还要说话,伯母已经把我们推出门了。我跟伯母道晚安,让她有什么事儿就打电话给我们。到伯父房间门口给他道晚安后,拉着菲尔的手回房间。
雪还在下,院子里裸露的地方又堆积了一层雪。风虽然停了,但依旧感觉到寒气袭人。飞雪遮挡了廊灯的光芒,显得有些昏暗,院子里很静,家人都已经睡了,只有妹妹的北厢房还亮着灯。外面也很静,静的能够听到飞雪在竹林中碰撞的沙沙声。经过二楼,整层楼一片黑漆漆的,连走廊上的声控灯都不曾亮一下,忽然感到落寞。以前不觉得,可如今二哥回来后,二楼总会有灯光,即便看不到灯光,心里也知道二哥在,这栋楼,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。心中又疑惑二哥怎么想着要去卡佳哪儿住呢?想一想又给了自己一个答案:二哥就这么一个儿子,年纪大了总希望有孩子在身边的。
在回房间的路上,我用心去感受着这个世界,没有讲一句话,菲尔也是如此。进了房间,忽然感觉暖和多了,忍不住说了一声:“好冷啊!”菲尔关好门,走过去把外套挂在衣架上,转过身来看着我说:“你先去梳洗吧!中午没有休息,忙碌了一天,应该累了。”我解下外套,取了睡衣,到里间换下,漱洗出来。看着菲尔坐在靠窗的沙发上,我以为他睡着了,走过去一看他满脸沉重地盯着外面。灯光映照在竹林的积雪上,把周围照亮了,可看到雪片乱飞。我到梳妆台前,放下头发,温和地对他说:“亲爱的,不累吗?也去洗漱吧!”然而菲尔似乎并没有听我说什么,我心中疑惑,一边护理皮肤,再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。他依旧没动,我赶紧站起来,走到他的身边,挨着他坐下来,用手去抚摸他的额头,关切地问:“怎么啦!哪儿不舒服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