睡了半个小时，醒来脚还是冰的。穿着拖鞋，把脚放在暖片上，才有些许暖意，到外面依旧觉得冷。风不时呼啸而过，吹在脸上像刀子一样。似乎并不是我一人感觉到冷，在路上遇见的人都戴了帽子、围巾和手套，到教室里，也看着学生们都带着羽绒服。
可能是因为天气的缘故，天黑的有些早，课上到一半，教室里的自动感应灯就已经亮了。忽然有了大学时代的感觉，那时候会在灯光下的教室里上晚自习。课程安排已经接近尾声了，课间十分，学生过来问我期末考试的安排，我笑着说：“你们又不是没有参加过我的学科考试，当然是一篇论文了。”听了我的话，学生们有的面露笑容，似乎松了一口气，有的叹息一声，感觉惆怅。执教十年来，对于本科生的学科考试，我都喜欢出一道命题论文，当然是结合这个学期所学古代的知识。虽然是命题论文，但可供分析和评论的空间特别大，如果认真学习、对各阶段古代常识和知识积累过硬的同学，写这样一篇论文简直就是探囊取物一般容易，而没有认真听课，对这一科只不过是应付而已，根本没有激情的学生，重考的机会也是比比皆是的。当然，他们是不敢到网上去剪切、粘贴，即便与我只有半年的师生关系，至少也会听到高年级的学长告诉他们，我就是一本论文活字典，想要抄袭，被我发现，统统不过。所以，好坏学生都会自己写，写的不是很好，只要是自己的观点，都会酌情给分的。
看到学生们不同的表情，我温婉一笑说：“大家还是各尽其能吧！现在努力还来得及。”几个害怕不过的学生，啊了一声，笑着，拜托说：“教授，我们从现在起加班加点学习，但求您抬抬手，让我们过好了。”我笑而不语地看了一眼大家，听到上课的铃声，便有回到上课的严肃中去。
两节课结束，出了教室，穿戴好衣服。走出教学楼，远远看着亚梅正下楼，向地下车库走去，我叫了她一声，这些天都忙着照顾芳汀，很少遇见她，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。想要和她说两句话，可她似乎没听到我叫她，径直往前走，我又叫了两声，她已经下到了电梯口，我加快脚步，打算赶上她，在离我十几米的时候，看着电梯门已经合上，也就罢了。
想着，还要去接芳汀，便加快脚步回家。回到家，取出一条白色的绒线围巾，同套的帽子和手套，又拿了一件长羽绒服。叠好放进旅行包里，想着除了病房里的拖鞋，上次过去的时候，她没穿鞋，还应该给她买一双绒鞋。出门之后，路过百货大楼，停好车，去给她买了鞋子，以及一大包新鲜的玫瑰花瓣——回到家，她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去沐浴，一并买了一些蔬菜和切好的牛肉和海鲜，准备给她做一顿大餐。买好东西，没有半点迟疑，就径直过去了。
到病房的时候，她已经把病服脱掉了，穿着来时已经洗好的那套棉睡衣。我笑着从包里拿出外套、围巾、帽子和手套给她说：“来吧！把这些都穿上，哦，对了鞋子”，我再把鞋子递给她。芳汀感激地一笑，一件一件地穿戴起来，我在病房里巡视了一下，笑问：“应该没有什么要带走的吧！”说着我去收拾她仍在病床上的病服，芳汀忙制止说：“别去管他，他们会收拾的。”她穿戴整齐，转了一圈问：“怎么样？”看着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芳汀，还有那双红色的兔子绒鞋，与这外面的天气太配了。她长吁一声说：“走吧！”说着过来挽着我就往外走。
两名年轻的护士，说笑着走过了，芳汀回避不急，忙躲在我身后，但她们已经看到了，恭恭敬敬地走上前来，问：“夫人，您这是要去哪里？”芳汀清了清喉咙，假装严肃地说：“我想要去外面走走。”两人恭敬地说：“哪！夫人您注意安全，一个小时候后，我们将过来给你做检查。”芳汀有些尴尬地“哦”了一声，没等她们说完，就拖着我往电梯口走去。
路过值班室，我看着张主任伏案做事，我忙停下来，说：“你先等一等，别着急。至少得问问张主任，你现在能否出院。”芳汀立刻压低声音惊呼：“my god!雁呤，你知不知道，现在我们是要逃跑。你还去找麻烦，他当然听简之的话，会说：‘现在还不行了’你笨啦！这都不知道。”说着又要拉我走，我坚持说：“你放心，问清楚、打招呼再走，这是礼数，他故意阻止，那是他的错，我们走了也没什么过不去。”
我拉开芳汀的手，芳汀想要制止我，大声叫我，忽然又握住嘴，跟了过来，我在开着的门上敲了敲，张主任抬起头来，看着我笑问：“哦，孔小姐，有什么事儿吗？”我故作认真，用严肃的口吻问：“张主任，我想知道芳汀现在的状况，你可以如实告诉我吗？”张主任请我进去，我忙说：“不用了，就听你一句话。”他站起来说：“夫人，没什么大碍，只是董事长非常关心她，非要留院多观察几天。”我“哦”了一声说：“那么你的意思是现在就可以出院了。”没等他说什么，我拉着躲在我后面的芳汀，一副理直气壮地，走向电梯口，并按下电钮。张主任已经追出来了，有些难为情地祈求芳汀：“夫人，您好歹再住一晚上，要是董事长知道了，我不知道该怎么交代。”芳汀和我，同时看了他一眼，芳汀“切”了一声，不再理他，拉着我进了电梯。
芳汀坐上车，如释重负，看我戴安全带，一副愉快的表情，兴奋地欢呼：“哦，回家了，出发。”我笑着，配合她说：“是，夫人，这就出发。”说完我们相识而笑。我从保温箱里，取出一杯热牛奶，递给她说：“来，喝点热的吧！暖暖胃，回家，你好好地泡澡，我为你做一顿大餐，把过去那些全抛掉，健健康康，快快乐乐地生活。”芳汀看着我，接过牛奶，笑着说：“是，我的教授。”启动车，我问：“要听音乐吗？”芳汀兴奋地说：“来点摇滚，或者dj，我想跳舞”，我看了她一眼笑着说：“你知道，我这车载音乐，除了高山流水，就没有你要的。”芳汀笑着说：“随便啦！高兴听什么都行。”
夜色越渐浓，远远近近的灯光都有些孤独了。北风揪扯着公路中间的绿化带，松柏摇曳着，灯光似乎也被吹动了。芳汀根本没有注意外面的夜色和风，只是愉快地东扯西扯地说着话。在下了东三门立交桥，路过三门地铁口的时候，电话来了。我打开车载电话，问：“您好！”“是我，菲尔”菲尔温和地声音传来。我忙问：“怎么啦？”菲尔温和地说：“呤儿，文化周已经圆满闭幕了，做完收尾工作，我就准备回来。可能晚上十点钟到家，告诉你一声。我直接回公寓，就不到医院去了。明天早上过来接你，蹭着周末好好陪陪你。”我原本打算告诉她芳汀出院的事儿，看芳汀摆摆手，我只好说了声：“那好吧！你路上小心，早点休息。”挂断电话，我有些疑惑地问：“怎么不让我告诉他？”芳汀嫣然一笑说：“我是有私心的，我怕他知道我出院了，今天晚上就把你叫走。我还想让你今天陪我一晚上，明天一定把你让给他。好不好？”我释然地一笑说：“他才不会那么做呢！知道我要陪你，绝对不会说什么的。”芳汀不以为然地说：“你才是这样说，这些天，因为我，你都没能好好给他说说话，聊聊天，好不容易偷跑回来，也只是看了你一眼。他没准儿在心里责备我多少次呢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