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意让夜变得漫长、寂静,不小心又做了相同的梦。热浪翻滚的沙漠,干渴的煎熬;冰天雪地的寒冬,彻骨的寒冷;对鹤鸣的呼喊和祈求,到现在,我的心似乎对这个梦已经麻木了,不像当初,在第二天醒来会反复思量,到底这个梦预示着什么?里面的两个极端都是一样的痛苦,是不是说过去和现在我都在痛苦的煎熬中?是不是鹤鸣他还在某处,对我期盼和眷念?是不是再去找找他?这一切的问题,刚开始还让我心绪不宁,还让我整天都失魂落魄。但现在,我只当它是一场梦,即使在梦中,我也在控制自己的潜意识,在沙漠中,我记起一片绿洲,在雪地里再往前走几步有个茅屋。就这样,同样的梦,一次一次出现,鹤鸣的呼唤已经无法撩动我的心,我对他的请求,变成了无声,甚至让他消失在梦中。
人说梦由心生,或许是真的吧!我让我的潜意识去控制这场梦,去逃避梦中的痛苦。做着相同梦的第二天早上,清醒后的第一个念头,由到底会是什么样的预示,到现在毫无心绪地一笑,自语:“是呀!一切都已经成为了往事,人不正是在往事与现实中往来生活的吗?”这个梦,我让它淡化,并自行处理掉。我不想告诉顾菲尔,也并没有打算告诉他。夫妇同心同体,可是我世界里的一切都是灰暗的、陈旧的、充满死气,这些东西,我不想要与他分享,想着用自己的新生与他共度现在。
这次他去黄花谷的时间有些久了,屈指一算,已经五天了,思念随着时间的过去越积越多。到了周六,一整天没有课,看着阴霾重重的天空,感到心很是沉重。想着给他打电话吧!才发现一直以来都是他打给我,他发短信给我,我似乎习惯了等待,等待他来电话,等待他来短信,等待他告诉我他的想法和现状。我还是不喜欢主动的人,还是希望那个人一直向我走来,只要我一回头就能够看到他在某个地方注视着我,守护着我,到现在我还没有学会去爱、去被爱。想来光有一个爱他的心,却不懂得表达的人,应该不是一个好的爱人。有人说,在相爱的两个人中,必定有一个人是弱者,弱者一定比另一个人要付出更多,而且更容易处于弱势的地位。我并不辩论这个的正确性,但相爱的两个人或许弱势的那一方未必是弱势,而强势的一方也未必是强者。
或许一个人真的没有无事可可的时候,也总会找些事儿来让自己觉着时间在流走。一整天,我就这样坐着也好、躺着也好、看电视也好、听音乐也好、煮饭吃饭也好、给家人通话也好,顾菲尔这个名字联系着的那个人,都一直在我的脑海里、心田里,挥之不去。就这样,这一天也过去了,看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,不由得唏嘘地叹息一声,反复这样的没事儿找事儿似乎也该落下帷幕。正疑惑到这个时候了,他怎么就一通电话、一个短信也没来,就听到钥匙叮铃的声响,听着门锁转动的声音,第一反应是菲尔回来了,接着又不太相信地想“怎么会呢?那就是卡佳了”,想着是卡佳,不由得有些失落,就这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,我的心纠结着、矛盾着。双目盯着门口,菲尔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我的视线里,仿佛黑暗中射过来的一束光,让我一下子活了过来,感到欣喜而感动。
我却步迎上去,为他接过手提包,欣喜地问:“怎么回来也不打电话?”菲尔一边脱着外套,一边微笑着说:“今天收尾,有些忙,回来的路上,几个同事又太吵了,所幸就直接回来了。”我帮他挂好衣服,看着头发上有几滴水珠,问:“又下雨了吗?”菲尔点点头,走进卫生间拿着干毛巾擦头发,听我问他吃饭没有,他偏着头说:“下午收工,大家一起聚了,吃了些。”他走过来继续说:“你准备一下,等会我们去个地方,这些天都在忙碌,一直没有好好陪陪你。今天晚上我陪你去参加一个party,让你好好放松放松,明天在家里陪你一天。”
我疑惑,忙问:“什么party,你知道我不喜欢那种地方。”菲尔去取了一杯水过来,看着我温和地说:“今天晚上,几个死党,都是上学时最要好的同窗好友,在一起聚会,各自都带了伴侣。你也知道我懂你,还有我也不喜欢这样的场合。但不得不去,一年一度的聚会,我不想因为我破坏大家的兴致。不过你放心,聚会的地点是私人会所,大家都是极其文明的,只是唱唱歌,说说话而已。如果你过去实在不怎么喜欢,我们露个面就是。”
想想他说的话,也是,我不可能永远不进入他的世界,不见他的朋友,我们结婚以后,夫妇应该同出同入,这些都是我迟早要面对的,还不如顺其自然吧!我点点头说:“那你等我,我去换衣服。”菲尔报以感激地一笑说:“不用费心,穿得随意些,都是要好的朋友,穿着舒适就行。”
虽然他让我随意,但作为他的颜面,我还是郑重其事地选了一件白色的晚礼服,外面套了一件蓝色的加绒风衣,选了一双灰褐色的玫瑰花纹的丝袜和红色中跟高帮皮鞋,绾了鬓角发髻,带一双及腕的黑色皮手套,化了谈谈的薰妆。看了看镜中的自己,太不像自己了。不由得无可奈何地自嘲地笑了,心里说:“是呀!人有的时候,就是要把自己伪装一下,才能够出门的。”
出来的时候,菲尔已经准备好了,看着我,走过来轻柔地抱了抱我说:“谢谢你,雁呤。”说完伸出左手,抓住我的右手,十指相扣,柔情地说:“那我们就出发了!”我点点头,菲尔朝我一笑,紧了紧手上的力道,拉着我出了门。
夜寒如水,看着车窗外闪烁的霓虹灯,感受着菲尔手中的体温,原本有些复杂的心绪,忽然之间变得坦然且宁静。车驶过市中心,沿着江滨而下,江滨除了有最大的别墅群,还有最繁华的夜生活区。临江而建的街道上,四处林立着夜总会、夜店、歌城、会所、洗脚城、桑拿、餐饮,这里是整个城市的不夜之地,灯火辉煌、流光溢彩、车流涌动、纸醉金迷,各阶层的人物混迹于此。这种地方原不是我这等平头百姓该来的地方,曾经来过,也不过是陪芳烃。
车停在“帝奥”金碧辉煌的大门前,早有穿着红色西服的服务生小跑着过来,要为我开门。菲尔忙站起来,向他挥了挥手,服务生应了一声,接过菲尔手中的车钥匙。菲尔过来为我开了车门,拉着我说:“我们到了,这个地方应该知道吧!”“是啊!在这座城市,谁又不知道呢?帝奥可不是谁都可以进入的私人会所。”我心里这么着,看了他一眼。他拉着我踏着弧形台阶,往宫殿般的大门而去,四周的灯光照耀在我两的身上,把我们的影子模糊了,淡化了。看着脚尖,听着脚底发出的清脆的声音,这声音仿佛敲打在心上。两名服务生为我们推开了大门,一座巨大的浮雕出现在眼前,隔断了未知的世界,浮雕前有一座圆形的假山,灯光透过喷泉,打在浮雕壁上。两边各有一个入口,隐约可以听到轻柔的音乐和人声。悬梯的两旁各有一个环形的服务台,见我们进来,右边服务台的穿着金色绣花,水红色旗袍的四名女服务员全部站起来,鞠躬表示欢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