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近了。”他说。
“这样下去那船会沉吗?”左倪莫名焦心。
风浪这样大,那只是艘小船,就像风浪里的一片叶子吧。
“将军。”
“嗯?”左倪抹了把脸上的水,伞在风中挡不住全部的雨,她的一只手臂都已经湿透。
士兵无声地指指对面,左倪望过去,心跳一下无声了。仿佛突然出现在眼前的,那只飘摇的小船。
没有船舱,真的就像一片叶子一样,单薄的小船,那船上,趴着一个人!
“靠过去!”左倪的声音已经变了,几乎是在尖叫。
“可是将军,那条船好像驶进了旋涡中央。”
风浪中有一些旋涡,大船都不敢靠近,左倪紧盯着那条船,它旁边的水好像没有什么异常,但是那个小兵说,旋涡很快会形成的,左倪已经顾不上是他观察出来的还是又是这种人可怕的第六感。
“放条船我下去!”左倪向后叫道。
“将军!”她此刻的疯狂让小兵也瞠目结舌。
“快点!”
左倪说完伞就扔倒在一边,好像不放船她就要跳水下去,这样冷的天!士兵立刻放了船,刚才的小兵和另一个士兵上去,一回头发现左倪也下来了,她摸了一把眼睛上的水,指着那条船,“靠过去。”
那个视力很好的小兵显然很有经验,如果够快他们可以在旋涡彻底形成之前把那艘船上的人救出来。一路紧划过去,越来越近,左倪的脸如同被烤一样特别想揪起来,她也不知是怎么了,就任由自己在两个士兵身后表情怪异又煽情。
终于靠过去,那船上的,是一名女子,那个视力好的小兵利落地抓住那条船一步跨过去,抬起那女子身体的一刹那左倪几乎哭叫出来。她无法形容那种感情,如果她有一个和她性格不合的妹妹,吵架失散多年再次重逢,估计就是现在的感觉。
“静初——静初!”左倪叫着,已经越过船去,拍打着她苍白的脸,她紧闭着眼睛,好像和她走的时候一点没有变,还是那样苍白,还是那样清瘦,带着些病态的清高和敏感。
“快过去!”左倪催促那小兵,他先回到他们的船上,左倪把娄静初递给他,他们已经驶进旋涡,水开始慢慢的移动,左倪很可能就被卷走,小兵抱过娄静初后立马抓住左倪的手把她拉过来,之后疯狂地朝外划去,果然那个地方起了旋涡,越来越大。好在这个时候他们已经离得很远,快靠近大船了。
“静初,静初!”左倪浑身已经湿透,可是娄静初的身体更冷,她不知在水上漂了多久,她没有体温,不知是不是风浪太大雨太大,左倪根本感觉不到她的鼻息。
“快啊!”左倪朝士兵喊道。
谁也看不出她脸上是雨水还是泪。
眼看快要靠近大船,突然船身一震,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水下撞了船底一下。两个士兵也划不动了。
“将军!”一个士兵回头叫到,左倪咬牙,放下娄静初抽出了自己腰间的剑,她一点也没有注意到,脸色苍白的娄静初,眼皮突然动了一下,她随后虚弱地张开,看到了眼前的背影,这个她怎么都不会忘记的背影。她缓慢地在头上摸索,拔下一支簪子,握在手心,盯紧面前的人。
左倪一剑砍在船边的水中,士兵们呆了,不知道她在干什么,但是船确实能动了,他们赶紧划。
左倪那一剑只是威慑的作用,让对手一愣分散了注意力,她知道这一点,蹲在船边按着船沿,一手拿着宝剑似要跟人拼命,“水下的听着!若是能听懂人话就速速退去,休想从我手中夺这个人,否则左倪愿意下去和你们拼杀一场,看是谁凶谁狠!”
说也奇怪,小船飞也似的没有了一丝阻力,左倪跪在船沿喘着气,娄静初看着那个背影,最后她闭上眼睛,手里的簪子松脱滑落。左倪再回过头的时候,她已经真正又昏过去,左倪看着她手边的簪子,还来不及细想士兵已经叫左倪,“将军!上船吧!”
“你们上去,然后接她。”左倪已经抱起娄静初,小兵只好赶紧上大船然后接过娄静初,两人抬着往里跑,左倪被船上的士兵也接上来,她看着两个士兵抬着娄静初的身影,不知是心情大惊大喜之后的虚脱,还是冻的,眼前天旋地转,最后她也跌倒在甲板上,慢慢合上了眼睛。
左倪做了一个梦,在梦中她真的和那些水里的怪物搏斗了,似乎是那些怪物要借她昏迷补上这次战斗,她在水里艰难地挥着宝剑,她知道很不方便可是她不能丢掉武器,冥冥中她好像明白,对方的皮肤和牙齿和自己不是一个等级的,不能肉搏。血水在水中散开,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,水凉凉的掩去了疼痛,左倪越打越狠,瞅准了一个破绽一剑刺过去,却一下醒了,睁着眼发愣,似乎还没有完全从战斗状态退出来,额上确实有冰冷的感觉,是湿毛巾。
弥熵焦灼的脸进了视线,他看看她,满眼的心疼,左倪想抬手在他眼睛旁抚摸一下,但是肩膀和手臂却酸痛的要命,一点力气也无。
“你别动,”弥熵阻止了她,他有些怄气,可是看她的样子又心疼。
“有你那么逞英雄的吗?你当时就没想想我和儿子?”虽然知道这时候说这些有些小家子气,但弥熵还是说了。
“对……不起。”左倪哑着嗓子说。
弥熵差一点像妇人一样湿了眼,他掩饰住,心里的闷气和心疼都增加了一倍,更加不好受。
“她,还好吗,活着吗?”左倪问。
“呵,”弥熵别过脸,“那样命大的一个人,你指望她会那么容易死吗?”
“那就好……”左倪真的很累了,如果娄静初活着,其他的事情都可以以后再说了,她看着弥熵,撒娇道,“我要吃烤地瓜,我生病的时候就想吃烤地瓜,你给我弄一个来,咱们府门口的街上就有卖。”
“好,回家后我弄一筐地瓜,给你烤着吃。”
左倪这才注意到四周,“我们不是在家呀?”
她以为被送回家了。
“没有,连船都没有下,我是从家里赶过来的,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了。”弥熵说,左倪这才发现他眼皮浮肿,像上了火一样。
拉住他的手,“弥熵,我想回家养病,我病好了再出来,就是别告诉家里的小子们,就说我只是着凉了,别吓着他们。”
左倪想回家好好待几天,反正这边暂时没有什么大事。
弥熵点头,却又道,“他们又不是不知道,自己的娘是个拼命三娘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