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就是他不想让你看见他。”
致潋愣了愣,突然就往里冲。
那黑影似乎发力了,致潋周身发冷,冻的骨骼都僵住了,她抱着肩膀后退。
“你让他走吧,他有新的路了,这一世如同梦魇,他将完全舍去,你又何必比他还执着呢。”
“可是我……”致潋拽着自己的手指,眼睛还是忍不住朝里探望。
“如果你在,他将永远忘不了,你何不助他舍去?”
致潋站在门前,默默的流泪,那黑影挡在面前分毫不让。
“回去——”
致潋低头,她转身的时候,那黑影慢慢地抬起头,似乎幻化成了牧靖康的模样,看着她蹒跚走远,等她忍不住再回头时,她眼里燃起了火,她要叫他,可是刚一张口,就感觉腰间似乎有铁臂一揽自己,把她捞起,她一惊就睁开了眼。
“……倪儿。”致潋想叫,声音却格外的低,含糊在嗓子里。
左倪却听清了,她此刻正红着眼,发狠似的看着致潋,突然又绷不住笑了,眼里闪着水光。
“我就说不准你死,看你敢!”
致潋想对左倪笑一下,却发现左倪更难过了,眼泪啪嗒嗒落下来,致潋还从未看见过她这样。
萧官一脸憔悴地进来,好像正要叫左倪,眼睛就定住,然后过来拨开左倪看到致潋睁着眼,也开始又哭又笑。
“混蛋太医,还说什么药都喂不进去了,被我扶起往下硬灌下去这不就好了?”左倪含着泪骂道,“我定要好好打那班太医不可!”
“是,该打……”致潋虚弱地笑。
两个人正围着,致潋眼睛翻了翻,“这是哪儿啊,渝娘呢?”
这不是她住的地方啊。
左倪却沉默了,萧官也似不知说什么好。致潋眼角似乎发现什么,眼珠滑过去,却是凌橒进来,站在门口处看她。
他依旧冷着脸,只是有些僵硬。致潋慢慢闭上眼,把头扭了过去。
左倪也察觉到,帮致潋盖好被子,先让她休息。
整个宫里都传遍,王上抱着满头是血的致潋到了自己寝宫,招来所有的太医,这些天太医院的人整日提心吊胆,因为王上简直是不讲理,他不愿听任何实话,他蛮横地只要她好起来。王上也是第一次,让一个女人在他的床上住了这么多天,而他睡在外面的软榻上,离着致潋不过一屋之隔。
左倪在路上耽误了些日子,回来便听说致潋受伤了,而牧靖康已经去世,她什么都顾不上就跑来,比凌橒还不讲理地对待太医,什么实话都不听,血红着眼要他们救治已经连药都不能服的致潋。最后致潋竟然就这样醒了,太医院觉得这锅他们可能背定了。
凌橒慢慢踱过去看致潋,可是她完全无视他,她目光呆滞地看着上方,唯一张口说的一句话就是,“我要,给康王迁墓。”
同意就同意,不同意,她就用手去挖,反正,她死都死过了。
凌橒别开头,这是她醒后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,她何以那么冷然,难道悸动的只有他?
迁墓的事即使她不说朝中这些天也没少说,开始只有少部分人提议不应该这样葬牧靖康,就算不是一代明君,人基本的死后权利也该有的。后来致潋那一撞,一下激起了原牧野老臣们的恻隐和余忠,他们都豁出命去的上奏,要好好厚葬牧靖康,或者不说厚葬,起码不能像现在这样,简直太凄惨。连致潋一介女流都不怕死,他们还怕什么!
一月后,致潋终于可以下地,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牧靖康的新墓前。
比原来好太多了,虽然这实在也简朴的不像个君王的墓,但至少他离开了那个让他凄楚死去的地方,他可以安眠了。
左倪和萧官站在致潋身后,致潋的腿麻木了,左倪去把她扶起来。
“潋儿,康王如今已经去世了,你今后有何打算?你不能再待在宫里吃苦了。”
致潋脑子是空白的,她只是呆呆地看着牧靖康的墓碑。
左倪试探着说,“我——这次是去边关,我见了严祤。”
致潋好像没听见,头也没有回过来。
左倪把致潋的脸掰过来,从怀里取出一个小锦包给她,“这个是他让我带给你的,致潋,也许以前我错了。”
致潋低下头,不看那小包,把脸别过去,“你没有错,即使是喜欢的,他也太残酷了。”
左倪说不出话,致潋不想在牧靖康的墓前谈这些,她已经什么希翼都不抱了。
严祤是一个永远都追不到的神,何况如今……离得更远了。
左倪鼻孔扩了扩,不由分说把锦包塞到致潋怀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