娄静初捧着花瓶回去,看傅隐在案前,很专注的样子,微微侧着头,耳朵边缘的鳞片微微闪着光,看多了,也就不奇怪了。
娄静初把花瓶摆到桌上,望着发呆。
“你要说什么?”玉鳞一边盯着书页,一边说了一句,倒让娄静初一惊。
“你有过过正常的生活吗,公子?”想了想,娄静初道。
玉鳞连看她都不曾,“我只过自己的生活,不知何为正常。”
娄静初别过脸,轻轻叹了口气,玉鳞抬头看过来,想了一下道,“你怎么了……你想念你从前的生活吗?”
娄静初知道自己没有权利对他说这些,照顾他是她的职责,他肯定会再一次重申的。便也不说话,拿起桌上的笔洗,去水边清洗。
玉鳞望着她捧进来的花,那是她让黑衣人在岸边采的吧,成为了这桌上唯一的生机。
这天娄静初刚起床收拾好,就听到敲门声,打开一看竟然是玉鳞,他坐在自己的木轮椅上,膝上放着一个透明的圆形容器,里面几只色彩斑斓的鱼正游来游去。
他并不看她,把眼神丢在一边,“送给你。”
娄静初惊了,也新奇不已,这到底是什么容器,怎么是透明的?那里面鱼儿的憨态都看的清清楚楚。
娄静初忙捧起来,左看右看,最后放到自己的桌子上,新奇之余倒是冷落了送礼物的玉鳞,等回过神就只听见走廊里他椅子的木轮扎扎的声音。娄静初看着那鱼,倒是也忍不住跟着憨憨一笑。
但冲突也不是没有,当娄静初提出到岸上为父亲立一个墓,祭拜一下父母时,玉鳞就一下驳回了。他知道她孝顺,也尽量去理解了,可毕竟自己没有这种感情,而且牵扯到上岸,就不行。
娄静初知道跟他讲不清楚,就哭了起来,之后便是几天都不同玉鳞说一句话。饭桌上玉鳞喝了一口汤觉得格外咸,刚想抬头对她说,看到她一副冷漠的冰块脸,生生咽下去。娄静初冷漠地吃饭,冷漠地收拾,冷漠地把他不喜欢的茶放到桌上再冷漠地走开,玉鳞一抬头就是她冷漠的脸,也说不出话。
翻遍他所有的藏书,也找不出办法解决这种冷战。玉鳞清楚地感觉到这种相处模式给他带来的不适,昨天午饭她甚至给他吃了他从来不吃的生海参,但看看她不愿搭理的脸,他还是硬吞下。这些倒不是娄静初故意,实际上她只是心不在焉也不去跟他交流。
如果说这还不算什么的话,那还有就是夜晚她悲戚的哭声和一早起来肿胀的双眼。
终于这一天,玉鳞让她推自己到一个房间,娄静初把他推进去,就闻见一股淡淡的香火气,走进来,那案上摆的竟然是两个牌位,底下香炉蜡贡一应俱全。他把那两个牌位拿下来,递给她,“我不知道令尊和令堂的名讳,这个你来写吧。”
娄静初撇撇嘴,眼泪终于砸了下来,是委屈,是对父母的愧疚,当然,也有一点对玉鳞的改观,从此这船上,就有了一间祠堂专门供她祭拜双亲。
“你没想过出去陆地上过过不同的生活吗?”娄静初又和玉鳞说话了,抱着腿坐在藏书室的地上抬头看着椅上的玉鳞,他只是不动声色的瞟她一眼,娄静初却领会地窘住,她知道他上陆地只有一个可能。
“其实……”娄静初起身,打量他的耳朵,甚至伸手去比量,“这个戴个帽子就能遮住,那种纱帽,还可以把整张脸挡住,也挡住你的眸子颜色。那样的话,我是不是可以推你到陆地上转转。”
说着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耳朵,那微凉的触感让娄静初一愣,倒是从来没摸过这样的耳朵,忍不住又触碰一下,手下的玉鳞一下转过头直勾勾看着她,娄静初尴尬地笑开,这样大概冒犯到他了。
“对不起,我只是……”
没摸过。
玉鳞终于慢慢垂下眼,又突然翻起来迅速地瞟了眼她的耳朵,似乎也有一些好奇。娄静初一愣,他是不是也没有……
想着就蹲下来,一边侧头把自己的耳朵对向他一边去看他的尖耳。那玉色的鳞片仿佛给耳朵边缘镶了一层玉边,对着光亮时那光泽甚至是迷人的,她忍不住盯着看,甚至想着要不要再摸一下。直到感觉耳边的呼吸越来越近,热气直喷的自己汗毛竖立。猛地回过头,却看见玉鳞同样痴迷同样好奇的眼神。
离得那样近,她都能看都他睫毛的颤动,他张张嘴,“和画上的感觉不一样,”说着有往前倾了一下,“你身上,还有什么跟我不一样?”
娄静初猛地向后一下坐倒在地上,一边掩住慌乱,一边垂下眼道,“没有,没什么不一样了。”
玉鳞却还是直勾勾盯着她,娄静初暗怪自己,不该开这个头,果然有些好奇心是要不得的。
玉鳞一个人在书房里,桌上摊开的两幅画上,分别是男人的女人的身体,男人的身上多棱角,女人的身上多弧度,旁边都标注好名称,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和那副男人的是一样的,女人的,他看着没什么感觉,也不理解其中的曼妙。可事实证明画和真实还是不一样的,这画上的耳朵也没什么感觉,可是娄静初的耳朵就不一样,她的耳朵,带着光泽,隐隐可见血脉,带着莫名的香气,应该也是带着柔软度和温度的,只是他没有摸到。但是不可否认,那让他有一种,特别的感觉,或者说***动,就在心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