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倪不语,跪在那里仿佛石像,一滴血滴在面前的地上。
突然传来一声似乎极痛苦又好似无奈的呻吟,还是牧靖康的声音,“那可能是孤最后拥有的……那是孤的蒻儿。”
江山也许会丢,可即便他什么都没了,只要有蒻儿在身边,他便可活下去,便可不畏惧死亡。致潋的存在,象征着他不会全部的失去,她会是他留下的安慰。
牧靖康的声音如同拉扯的锯条凌迟着左倪,“枉孤如此信任你……”
左倪动了下嘴唇,“皇妃,不见了。”
牧靖康似乎想起来,但是他没有力气,肖培过来撩开帐幔扶王上起来,牧靖康眼睛瞟过来看着左倪,他像一只被欺骗的老狮子,嘴角竟然牵出一抹冷冷又苦涩的笑。
你告诉我,蒻儿能打得过谁?她能怎么不见?
牧靖康努力压制着胸中的暗火,有两个想法在心中反复煎熬,一是蒻儿自己不见了,或是,她放走了蒻儿。他不愿意相信全天下唯一不会背叛他的蒻儿会离开他,他便恨左倪。可是——这个女子都比如今的自己要强健,这似乎是一种极大的讽刺,左倪回来还是为了保护王城。
肖培给牧靖康顺着气,“王上,让左将军先退下吧,娘娘肯定会找到的,您不必担心。”
牧靖康看他一眼,如今,连肖培都知道局势。他不能治左倪的罪。
肖培对底下的左倪笑道,“将军,您先回去稍作歇息吧,王上累了。王城内如今有马匪为患,您歇息好了还要带兵去除匪呢。”
左倪低头,谢恩,退下。
出了门外渝娘赶过来,看见左倪的样子忙递过去自己的帕子,左倪接过机械地按在自己的额头上,只是那血迹已经干了。
看出左倪实在疲累,渝娘纵有一肚子话要问也欲言又止,左倪摆摆手,她这个时候实在没心情,“我先回去了,听说城中马匪为患我要赶快行动。”
渝娘点头,看着这个身穿戎装的女子一摇一晃,好似疲累不堪地走开。
左倪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,一开始一直晕乎乎的,对错不知道,只知道,只能这样对致潋。她逼怕了致潋,致潋也让她害怕了,尤其在悬崖边,致潋是因着害怕才躲她往后退,那一刻左倪也真的怕了。
致潋其实是晕胆,很多正常人惧怕的东西,她还不一定怕,她怕左倪,不过是因为左倪在她心里的重量,和威严。
左倪来到军营,立马要开始听情报,调兵除匪。弥熵赶过来,本来是一堆的质问在看到左倪的额头时突然呼吸一滞,眼神一下幽暗下来。
左倪的额角血迹已经干了,也没擦下来,她不知道。看着弥熵的眼神下意识伸手摸了摸,有些不自然,“没事,一点小伤。”
弥熵眉尖却抖了一下,新伤。
他眼里掠过一丝阴狠,“那老儿打你了?”
左倪愣了半秒猛地一抖,看着他,“你说什么!”
赶紧看看周围,还好没人听见。转头生气地看着他,知道他不规矩,可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怎么好说?这里可是牧野,那是康王!
弥熵却哼了一声,仍旧面若冰霜,眼一转,这样说,蒻妃是没有回来了?看看左倪,难道是她故意放走的。
他想起了左倪曾经说的蝴蝶。
左倪扯了一下他的胳膊,他的眼神太危险让她有些不安,这样的弥熵简直有些可怕,弥熵垂下眼,突然叹息地抚上她的额头,“你不必管了,马匪的事我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。”
“那怎么行,我是将军啊。”左倪道。
弥熵无奈,“那你先坐着,我把情报和计划报给你。”
“嗯,”左倪道,突然被自己的乖巧惊住了,抬头看看他,是因为他很奇怪吧,一向随和风趣的弥熵身上突然出现了一种压服性的威严,让她不自主地产生了顺从之意。
“我已经和他们的首领谈过了。”弥熵第一句话就惊的左倪想起身,弥熵一个手势她忙又靠好。
“这些马匪都是牧野西北方的游牧民族,他们的马和骑术都很好,而且擅长流动作战,我们人马多也未必占到便宜,反而会在大战来之前弄得自己疲累,所以我想先求和,不管怎么说先渡过这一关再说。”
左倪想了想,也觉得弥熵的办法是最稳妥的,忙问,“那你见到他们首领了,结果怎么样。”
弥熵一副情况都在意料中的表情,“他们不过会提一些条件,我们酌情满足就是了,具体还没有报过来,找时间我约他让你和他当面谈谈,多带些人马去,马匪都很强悍的。”
左倪刚想说自己有武艺傍身,看到弥熵的眼神,兔子一样又垂下眼去,不敢去和他争辩。
弥熵又叹息地用手指挑开左倪掉下来的一缕额发,看看那伤口,“我拿伤药来给你处理。”
“嗯……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