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倪放下茶碗,垂眼道,“你以为,我就没想过。当初送她进宫,就是看中康王这样的仪仗,如今想退出,哪是那么容易的事?”
“可潋儿她……她喜欢的是别人。”萧官还是小声说出最后一句,一边看左倪的反应。
左倪对这件事却格外的坚定,“我也说了——不行,致潋那傻子根本就不会收心,任由下去恐怕她自身都保不住。”
左倪也不止一次的在想,为什么是严祤?为什么非得是他?
左倪坚信这个男人的冷酷和反叛,有多少猛虎是会细嗅蔷薇的,左倪肯定是不答应致潋去冒这个险,她太弱了,也太一根筋,如果自己不拦着,她会把自己燃烧殆尽也未可知。
左倪也因为这个事情,目前有些回避致潋,心里太乱,不知怎么和她说,加上严祤最近去了边疆,她军中事忙,距上一次和致潋见面,已经有十几天了。进宫也是从萧官这里听一些她的消息,问一下是否安好。
萧官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,这种事情,谁也不能一时就解决,只是她心软,思想相对中立,并不像左倪那样坚决反对严祤。致潋的快乐毕竟要放在第一位,她是这样想的。
这边致潋正翻着一个古绘本,小的时候学过画,不是都懂也看的入神。牧靖康的藏书之广,上到孤本典籍,下到民间旧书摊收来的,应有尽有,现在都成了致潋的消遣。牧靖康眼睛不好,致潋有时便帮他读,遇到不认识的字牧靖康便会停下来教她,只是写字这一方面,哪怕致潋就着牧靖康的字描大字,也写不出他那样的风骨。牧靖康在这上面确实是有所攻,他的字比目前牧野的所有书法家还都要略胜一筹,常常执着致潋的手,一边教她描一边教训着,“字是有骨架的,有了骨架的字,不管做何种动作都能立的住,就如同你跳舞一般,然后有肉,起伏间有美感,最后才是魂,你练好前两个再说,你看你的字,现在连骨都没有,在纸上到处跌,像个学步童。”
致潋起初还有心,但是牧靖康一直在耳边唠叨,她便不满意,丢了笔努着嘴走开去,宁愿只去看一些琴谱画谱。因为牧靖康对写字并不纵容致潋,可能天性,总是老学究一样挑剔致潋的字,唠叨个没完,致潋便无心学了,还有了逆反心理,他一讲便要走开,故意冷脸,牧靖康便孔乙己一样摇摇头,自嘲笑笑,显出极惋惜的样子。
肖培送上来一碗茶,牧靖康掀开茶盖看看,里面一条小蛇游动着慢慢消失,仿佛幻影。牧靖康叹口气,“拿下去吧。”
“是。”肖培看了看,也不敢说什么。
这茶中的小蛇是和蒻皇妃一起进献来的,牧靖康喝了快两年。看看镜中的自己,再看看蒻儿,致潋的侧面粉雕玉琢,额头光洁的仿佛自带着某种光辉。
“肖培啊,孤想出去走走。”牧靖康说着从软榻上起身,一面对致潋道,“蒻儿你自己先看,孤王出去走一走。”
致潋点头,眼睛还盯在书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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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写牧靖康这个人并不是完全想立一个昏君形象,或者说即使是昏君,也不是单一的形象性格。哪怕他负了天下人,至少在某一人眼里,他是个好人。牧靖康之于致潋,就相当于一个极品大叔,什么都会,什么又都看淡了,也有能力,但还是最注重自身,他有很多弱点,自私,没有这些就不是他了,懂得世间真理,还是一心为己。
这种人身上什么都有,他有恶,也能激发出善,不是一个好人,但也不能说是完全一个可恨的人。起码在他的人生中,大多数的善,都留给了致潋,当然后面也会发生一些事,敬请期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