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韩暖月去后,丽娟噙着一丝冷笑道:“这位表小姐,瞧着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。”
玉兰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盅茶,微笑道:“没事儿,只要我心里有数,用不得怕她。”
她才刚进门,根基未稳,按理该低着头,凡事退让一步。
可真有事儿找上门来,她却不愿低头。马善被人骑,人善被人欺,她并不是软弱可欺之辈。
她有自己的主见,人不犯我,大家相安无事;人若犯我,如诚王妃之流,暂且忍一两次。如韩暖月之流,却是不必强迫自己忍耐,必定要反抗的。
丽娟叹气道:“她倒没什么可怕的,但她是王妃的外甥女。若她在王妃面前挑拨,岂不会让王妃与你的关系更僵?”
玉兰冷笑道:“你没瞧出来吗?这位表小姐心大着呢,我便是给她好脸儿,她也不可能真心与我结交。既如此,我还不如随心所欲,让自己的心更痛快呢。”
两人正说着话,齐非钰从外面走进来,一面解披风,一面问道:“在说什么呢?”
玉兰收起心中种种,上前接过他的披风,笑靥如花:“没什么,不过是闲聊几句罢了。”
她并不愿将刚才的争执说起来。
两人感情深厚,但真正相处的时候,却没有多少。
新婚燕尔的好时光,应该用来培养感情,不应该用在抱怨、告状、忧愁上。
齐非钰却瞧着她道:“刚才我听小丫鬟说,韩家表妹来了。她并不是咱们家的正经人,若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,你别搭理就是。”
玉兰颔首道:“我知道了。”
见她玉颜娇美、神态乖巧,齐非钰爱得不行,又赔罪道:“今天虽陪你回了陈家,却是遮遮掩掩的,到底不像话,委屈你了。”
玉兰道:“没事儿,我娘并不是个爱虚讲究的,知道了你的心意,很是高兴呢。”冲齐非钰抿唇浅笑,又道:“事急从权,咱们这么做,两头都落了好,只你要注意,魏昭和张三公子这些知情人要嘱咐好。若走露了风声,会惹出是非来。”
齐非钰忙道:“我知道,你放心吧。”
两人说了一会儿话,便一起吃了晚饭。
一时无事,等到了次日清晨,齐非钰睁开眼睛时,见玉兰已经梳洗妥当,不由得有些吃惊,皱眉道:“这么冷的天,你怎么独自起来了?”
玉兰笑着道:“成婚头三天可以躲懒,如今,我该到王妃跟前晨昏定省。”
齐非钰皱眉道:“照我说,虽然有规矩,但母妃没传你,你就不必去,省得受气。”
玉兰正要说话,丽娟在外面道:“世子爷、侧妃,王妃打发丫鬟来,问侧妃娘娘可起来了?”
玉兰道:“已经起来了,你告诉那丫鬟,我即刻就去王妃房里。”说着回过头,冲齐非钰摊了摊手,揶揄道:“世子你瞧,我是不是极有先见之明?”
齐非钰叹了一口气,掀被起来道:“我陪你同去,给 你撑腰。”
玉兰摇头道:“不用了,你若是同去的话,王妃未必会高兴。”拍了拍他的手,放软声音道:“你忙自己的事儿去,后宅的事儿,不必你操心。相信我,我能处理好的,绝不会成为你的负担。”
齐非钰看着她黑玛瑙一样的眼睛,笑着说:“罢罢,依你就是。告诉你一件事儿,母妃跟前有头脸的老妈妈,咱们成婚前我就让魏昭敲打过。那些有头脸的大丫鬟,回头我再让人软硬兼施敲打一番。还有,你可别硬撑,真受了大委屈就说出来,我一定给你撑腰。”
玉兰笑应了,整了整衣裳要出门,齐非钰却道:“别慌,你吃些东西再出门。”说着,便扬声喊丽娟拿吃食来。
玉兰从善如流,依照他的意思吃了些糕点,又喝了碗燕窝粥,方才带着丫鬟,往诚王妃屋里来。
等到了后,小丫鬟打起帘子,玉兰进去后,有个打扮得极体面的紫衣丫鬟过来,面无表情的道:“王妃还在小佛堂念经,侧妃等一等罢。”
这丫鬟却是熟面孔,名唤紫嫣的那个。
瞧容貌,倒依旧是个俏丽的,面容却消瘦了些。
之前玉兰初次进府,紫嫣受诚王妃之命,到玉兰跟前生事,被玉兰狠狠踹了一脚。
经此一事,紫嫣颜面尽失,心情十分郁闷。其后,又传出玉兰要进府的事,紫嫣越发嫉恨,大病了一场,被挪出诚王妃的正院。
等她养好病,诚王妃倒也没撇下她,又让她回来伺候了。
虽然彼此有芥蒂,但如今再次见了玉兰,她却如无事人一般。
玉兰目光在紫嫣脸颊上转了转,淡淡道:“知道了。”
心中不免感慨,初次进府,便被诚王妃晾了一次。
如今,诚王妃又来这一招,一点都没想过,时移世易,自己如今是齐非钰的人。她这样对自己,其实也会损及齐非钰的颜面。
她忍住心中的不自在,自顾自在梨花椅上坐下来,盯着桌围子上精致的苏绣,神游物外。
见她这样,紫嫣目光闪了闪,却不敢造次,低着头下去了。
这里玉兰静静等了一会儿,诚王妃没来,倒是等来了韩暖月。
昨儿个虽针锋相对了一番,但到底没翻脸。
两人照了面,都如无事人一般,见了礼问好。
假客套了一番,韩暖月似笑非笑道:“陈侧妃是来姨母跟前伺候的吧?侧妃有这份孝心挺好,只不知能不能伺候好姨母。”
玉兰淡笑道:“多谢表小姐关心,王妃是极好伺候极好相处的,我一点儿都不担心。”
看韩暖月一眼,又道:“瞧表小姐的模样,似乎挺担心的。”
韩暖月心中暗骂,面上却仍旧笑道:“我有什么可担心的?要伺候人的,是侧妃你呢,跟我有什么关系?”
玉兰道:“表小姐心里有数,知道跟你没关系,最好不过。”说着抿唇笑了一下,自顾自整理着衣襟。
韩暖月见她似有指责自己多管闲事之意,恼得不行,却碍于玉兰没有直接说破,不能开口反驳。
这时,紫嫣带着小丫鬟进来奉茶,韩暖月目光一闪,笑着将紫嫣唤到跟前道:“听说你病了一场,如今大好了,又到姨母跟前来伺候,果然是个忠心的。”
紫嫣道:“奴婢一家自小受王妃恩典,可不敢忘本,就算王妃赶奴婢,奴婢也不能走的。”
韩暖月眨着大眼睛,道:“紫嫣不愧是姨母教出来的,虽不能上台面,却知道自己的出身,又谨守本分,难怪姨母看重你。”
她看向玉兰,笑容很天真柔美:“陈侧妃,你觉得我说得对不对?”玉兰一怔,韩暖月这般做戏,分明是含沙射影,暗指自己是奴才出身,上不得台面。
这般挤兑人,实在有些恶心,偏她摆出一副笑容满面的模样,语气柔软纯真,仿佛是天真烂漫的无意之语,让人挑剔不出。
跟这样的人斗嘴,有些跌身价,显得自己心眼小。但倘若不理不睬,心里这口气如何忍得了?何况,眼前还有诚王妃的几个丫鬟,若忍了,岂不让人觉得自己是软弱可欺的?
心思转了一转,玉兰明眸清澈,缓缓道:“表小姐所言有理,不过,王妃向来眼明心亮,她跟前的丫鬟,是好是歹,她心里有数,咱们倒是很不该指手画脚的评论。表小姐,你说我说的是不是呀?”
韩暖月脸上的笑顿时就僵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