恒王府东侧的松涛亭，清幽雅致。

玉兰随着齐非钰，一起进了亭子，相对而立，目光相触，心中波澜起伏，却都默然无声。

过了许久，齐非钰打破寂静，唇角微挑：“每次见你，都有不一样的感受。”

他舒出一口气，声音中似乎带着叹息：“玉兰，你长大了。”

玉兰微微垂眸：“两年不见，自然是要长大的。”

齐非钰嘿嘿一笑，声音中似乎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意味：“我指的，不只是你的年纪。”

玉兰怔怔抬眸，却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胸口处，眸色火热。

见状玉兰脑中一昏，脸上几乎滴血。

这混蛋，往哪儿瞟呢？他嘴里说的这意有所指的话，绝对是在调戏自己吧？

仿佛为了验证她的想法一般，齐非钰声音微暗，似带了几分轻佻：“刚才被你压倒的滋味，很不赖。”

玉兰羞愤交加，一瞬间脑中一片空白，牙齿磨了几磨，忍不住抬起腿，直接踹了过去。

齐非钰眸中闪过一抹喜色，眼疾手快将她的脚抓住，望着玉兰没说话，眼中有异样光芒闪现。

这刹那，记忆翻回，仿佛仍旧是旧时时光。

玉兰脸上绯红，心怦怦乱跳，不知如何是好。

齐非钰低低一笑，牢牢握着她的脚，不叫她离开，在她耳畔低声道：“玉兰你还真是善解人意，知道这两年来，我最想念的，便是你的玉足，竟特意送上门。美人一番好意，我岂能辜负？”言罢，竟含着邪魅笑容，将玉兰的绣鞋脱去。

玉兰吃了一惊，连忙挣扎起来，却根本敌不过他的力气，反而被他脱掉袜子。他的手更是在自己足上肆虐，仿佛带着某种能麻醉人的毒药，将她弄得粉面绯红、浑身麻痹。

玉兰脑中一片空白，渐渐连动也动不了，更忘记挣扎。

齐非钰渐渐意乱情迷，察觉到她不再动了，抬头看时，却见玉兰脸色粉红，樱唇微张，双眸透着朦朦胧胧之色，仿佛不知发生什么，身在何处一般。

瞧着她的神情，齐非钰只觉得爱极，轻轻道：“玉兰，好妹妹，哥哥的心肝儿……”声音无限满足，半带呻吟半带叹息。

他嘴角忍不住露出笑容，心里面，是一片安然和欢喜。

佳人在身边，他才恍然发现，其实，他比想象中的更爱她。

两年的时光，非但没有让彼此生出隔阂，反而让心底的爱恋沉淀下来，一日日越发浓厚。

玉兰晕晕乎乎，听了他的声音才缓缓清醒过来，探手出来打他，嘴里上气不接下气骂道：“你这混蛋，登徒子，一见面就欺辱我，快放开。”

齐非钰分明不痛不痒，看着她气怒的模样，却目光一闪，皱眉露出痛苦之相：“好妹妹，我错了，求你轻点，我这里有伤……”

玉兰听了一个“伤”字，果然手势一顿，呆呆看了他片刻：“谁在乎你伤不伤的，跟我有什么关系？”一边叫嚷，一边挣扎着，想要抽回自己的脚。

齐非钰瞧着她虽然嘴里厉害，粉拳却不挥过来，分明口是心非，不由得一阵心甜，斜睨着她，好整以暇道：“真不在乎吗？来来，我让你好好瞧一瞧，看你心疼不心疼。”一手仍旧握着玉兰的脚，另一只手却伸向自己的衣襟，竟直接将上身的衣服拉开了。

玉兰呆若木鸡。

这是什么操作？什么时候开始，竟流行起这种一见面就调戏摸腿、宽衣解带的风格了？

她脑海里空了片刻，才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，开口道：“我不要看，你这……这个不要脸的下流胚子，快放我走。”

齐非钰低声道：“好妹妹，你看了，我就放你走。”

声音放得极温和，仿佛能蛊惑人心一般。

玉兰怔了一怔，咬着朱唇，到底将手放下，看了过去。

这一望，就见齐非钰胸口处，竟有几道扭曲的伤痕。虽然早已经结了疤，但暗红的颜色，明明白白显露出这个身躯的主人曾经遭受过怎样的伤害。

别处的肌肤光洁如玉，更显得那伤痕狰狞，形状各异，令人触目惊心。

这是她目之所及的，别处呢？

玉兰死死咬着牙看着，眼睛瞪得大大的，肩头微微发颤。

她知道他去了边疆，上过战场浴血奋战，也猜到他可能会受伤，可到底比不上亲眼所见来得震撼。

心头一阵悲恸、疼惜涌动，玉兰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出声，眼中的泪，却不由自主涌了出来，大颗大颗泪滴往下掉，却偏无声。

见状齐非钰为之动容，把衣裳合起来，轻声道：“如何？兰儿可是心疼了？”

玉兰转过头，慢慢收了泪，又恼又气：“谁疼你？别自作多情。”

齐非钰挑眉：“是吗？真是我自作多情吗？难道你根本不在乎我？倘若这样，我宁肯当初死在……”

一个“死”没说出声，玉兰忙转头，抬手在他唇上一压，皱眉啐道：“呸，别胡说八道，不许说那个字！”

齐非钰身子一颤，只觉得她的手指温凉，娇软可人，按在他的唇上，让他心跳加速，身子渐渐火热起来。

玉兰见他不言语，只含情脉脉盯着自己，才知失态，刚要移开手，齐非钰却在她的手心里亲了口：“口是心非的小东西，我知道你心里是疼我的。”

玉兰横他一眼，抽出手正要继续挣扎，齐非钰忽然出声道：“算起来，我在边疆也经历了几十次大战小战，只有一次受伤最重，伤口离心口不远。你可知道，那时候我是怎么熬过来的？”

玉兰怔住，便又看他，齐非钰道：“那时候，我只觉得身上的伤撕心裂肺的疼，根本不是人能承受的，甚至想着，若是闭了眼死了，说不定能好受些。只是一口气始终放不下，我拼命想母妃，想你。旁人没了我，不过难受一阵子，你们却不同。我若是死了，你们必定痛不欲生。”

他舒出一口气，缓缓道：“因为这念头，我才咬牙撑了下来，告诉自己，一定要活下来。养伤的时候，只要想到你，不管你冲我笑也好，骂我也好，我都觉得身上的痛轻了许多。”

玉兰听了这几句，眼中的泪顿时又涌了出来。

齐非钰对上她含泪的双眸，看着她哭得微红的眼睛，梨花带雨的双颊，以及被咬得发红的唇瓣，喉头一动道：“妹妹这泪，自然是为我落的。虽然两年多没见，但你仍旧爱我，我也是不改初心。人生在世，能得你芳心，是我之幸。”他说到这里，便直接凑过去，吻上垂涎已久的粉颊。

玉兰怔了一下，连忙歪头，却又给他追过来，且他的唇直接压下来，含住她的嘴唇。

玉兰低低嘤咛了一声，声音却都给堵在口中。

齐非钰含住她的唇，直接卷住她的舌头，大力吸吮，竟啧啧有声，玉兰听在耳里，羞愧不已，脸颊上晕红得仿佛要滴下血来，偏偏无法挣扎。

许久，齐非钰才移开唇，却将她圈在怀里不肯放开，轻声道：“兰儿，遇上你之后，我才知道情为何物。这世上女人再多，也只有你是我想要的。分别了两年多，我想了很多，认清了自己的心，如今，我们来做一个约定，好不好？”

没遇上玉兰之前，他并不怎么在意情情爱爱。不过，自己的身份摆在这里，不用多想也知道，自己若是要娶妻，必定会是个名门淑女。出身显贵自不必说，那女子自身也必定要才貌双全，贤良淑德，以夫为尊，相夫教子处处妥当。彼此有没有情意没关系，只要能相敬如宾，糊弄一辈子便罢了。这样的婚姻，多不胜数，大家都习以为常。

等遇上玉兰，心底有了玉兰之后，他便觉得，若是要娶妻的话，别的无所谓，但必定要选个门第差一些，脾气好一些的女子。只有这样，才能容得下玉兰，不嫉妒吃醋，才能让自己心底的挚爱过得安生一些。

却没有想到，玉兰竟根本不愿为妾，不愿跟他。

得知玉兰的心思之后，他又惊又愧，一时觉得玉兰心气儿太高了，一时又觉得惭愧。

她那句“既然你的爱不能毫无保留，我又为何要不顾一切爱你”，字字句句，在经意与不经意之间，在脑海里萦绕，挥之不去。

回想的次数多了，一颗心便渐渐向着她，觉得自己其实是个拙劣的男人。自己口口声声说爱她，说只想要她一个，为何不能将她放在第一位，为何不敢娶她为妻？为何不敢理直气壮向世人宣告，只愿与她白头偕老？

年少总是轻狂的，为何明明爱她，却不愿为她轻狂一回呢？

说到底，是爱得不够深吧？

今日见了玉兰后，他再一次确定了心头的想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