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宸风用的力气极大,抽得她身子一歪,栽在炕桌上,桌上摆着的杯茗、果碟尽数滑落,响起一阵噼啪声。
赵氏只觉得眼前金星直冒,耳边嗡嗡作响,半边脸已是疼得麻木了。
好一回儿,她才缓过来,伸手捂着脸,不可置信的瞧着高宸风:“你……你打我?”说到这里哽咽起来,泪珠滚滚。
高宸风满脸阴寒,双眸如电,盯着她不说话。
赵氏满腹心酸,继续哭喊道:“你这没良心的,两年不着家,来我这里一趟,竟是为了打我,你这心也忒狠了。”
高宸风冷笑,上前拎起她的衣襟,声音透着十足的冷酷之意:“贱人,你长了张这样寻常的脸,当有自知之明才是。偏你个蠢货,竟不安分守己,到处生事,上蹿下跳跟个猴儿似的。哼,爷明白告诉你,无论你怎么闹腾,在爷心目中,都不可能有你的位置。你给爷听好了,你占了高府大少奶奶的位置,爷不休你,但别的你也别肖想。从今以后,你安生些,别给自己找不自在。”
赵氏见他一脸杀气腾腾,双目中煞气毕现,不由又是怕又是恨,抽抽搭搭道:“你这都是说的什么话?我干什么了?怎么到你嘴里,我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了?呜呜,摊上这样的丈夫,我真个儿命苦……”
高宸风冷笑:“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,难道还要爷再说一遍吗?”言罢,一松手将她扔在榻上,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。
赵氏放声大哭,心里委屈极了。
底下的丫鬟也都惧怕高宸风之威,见他离开了,这才敢凑上来相劝。
赵氏攒了一肚子火,拉着丫鬟打骂了几巴掌,心里烦乱不堪。
等她终于平静了些,让人将跟随高宸风的小厮叫了过来,打探了一番,这才知道高宸风是见了玉兰之后,这才回家撒野。
得了这消息之后,赵氏自然越发恨玉兰入骨,咒骂不休,又下决心一定要再接再厉对付玉兰,若是能直接将人弄死就最好了。
只是,还没等她想出法子,高宸风就得知她打探自己的行踪,气得又到她院里厮闹了一场,还借机夺她的权,将她身边的丫鬟、婆子换了一批,安插上自己的人。
赵氏被高宸风冷落,又没了自己的亲信,日子渐渐艰难起来。
其后又得知,恒王到了临江府,带了玉兰一家进京的消息。
赵氏再也承受不住,直接喷了一口血,就此病倒。
千里之外的边疆,这一天的天气相当好,晴空如洗,万里无云。
大军驻扎的营帐区,北边有一条绵延不绝的河流。有紫衣男子坐在河水边的一块大石之上,咀嚼着干桂花花瓣,失神望着天空。
这男子,自然是齐非钰了。
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,齐非钰并没有回头便知道是张继安来了,淡淡道:“你又来做什么?我说了,现在还不想回京。你日日三催四请的,莫非厌烦我了?”
张继安哼了一声。不耐烦的道:“你当我愿意管你的事儿?若不是诚王屡次托人传讯,你回不回去,我可不在乎。”
齐非钰垂眸:“这里需要我。”
张继安嗤笑:“是吗?有个地方,有人更需要你,你为何不前往?”
这话有些没头没脑,齐非钰诧异不已,回身看了他一眼。
张继安扯着嘴巴,施施然道:“我说的,自然是你那心头陈玉兰好了。今儿个一早,收到恒王爷的信,说是陈玉兰在桃花村过得风生水起,置办了不少田地。村子里一个姓朱的夫子眼热,三番两次求娶,最后还请动了里正,上门逼嫁……”
不等他说完,齐非钰跳起身来,一把抓住他的衣襟,恶狠狠说道:“你说的都是真的?”
张继安耸肩:“我什么时候骗过你?再说了,这样的事,我就算想骗人,也编不出来呀。”
齐非钰将他的衣襟一丢,一言不发往军营而去。
他先还是走,片刻之后心急如焚,竟开始奔跑起来,且速度十分快,如离弦之箭一般。
张继安哭笑不得,在后面边追边喊:“喂喂,小子,你想做什么?你要赶去桃花村吗?这事儿早就发生了,等你去出头,黄花菜都凉了。”
齐非钰听了这番话,才醒过神来,定住身形道:“是了,你说此事是皇叔写信告知的,唔,有皇叔在,即便有事,也能摆平的。”
张继安紧赶慢赶追上来,气喘吁吁的道:“这次你可猜错了,朱夫子一事,恒王爷并没有出什么力,陈玉兰自己直接就摆平了。”
齐非钰有些意外,默了片刻,挑眉道:“皇叔的信,必定是寄给我的,把信拿出来。”
张继安起了心要逗他,摇头不肯给。
齐非钰心急如焚,声音便冷厉起来:“我再说一遍,拿出来,别给自己找不痛快。”
见张继安还是不肯给,甚至扭过身子,齐非钰彻底失去耐心,没有再说废话,直接提起拳头,砸向张继安的脸。
很狠很暴力,也很管用。
当下,张继安惨叫起来,半边脸都肿了。
齐非钰却是面不改色,提起他的衣襟在他身上摸了摸,从他怀里找到了信。
不理张继安的鬼哭狼嚎,齐非钰迫不及待展开信,果然是恒王的笔迹。信写得很长,将自己的近况,及玉兰近来的遭遇都写了,最后表示,玉兰弄出了两样新鲜玩意儿,打算献给太后做千秋礼。在自己的强烈要求下,玉兰同意随自己进京。自己极看好玉兰的新玩意,估摸着,到时候玉兰必定能天下闻名。
恒王的事儿,不外乎得了多少美酒、美人,齐非钰自是不关心的,只匆匆扫过。
至于写到玉兰的内容,他却是看了一遍又一遍,长长出了一口气。
曾经被他护在羽翼下的女子,不但得了自由身,还凭着自己的才干,走出了一片新天地。
如今的她,遇上了艰难坎坷,不必要人协助,自己就能闯过去。
不仅如此,她制出的东西,还得到恒王的青睐。以恒王的眼光、见识,能这般赞不绝口,自然是因为,玉兰的确是有本事的。
曾经的她,已然令他情有独钟,日日相思入骨。
若再相见,绽放风华的她,是不是会让他越发沉迷,无法自拔呢?
正出着神,脸上一阵钝痛,齐非钰愣了一下,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,是张继安还手了。
齐非钰并没有再次动手,只淡淡笑了一下:“刚才是你贱,怪不得我,罢了,扯平了。”
张继安冷哼,瞧了他两眼,才道:“如何?现在你还不肯回京吗?”
“回京?”齐非钰机械重复着他的话,忽然像是醒悟了一般,说道,“自然是要回去的,皇祖母生辰在即,我这个做孙子的若是不回去,实在不像话。唔,择日不如撞日,我现在就跟你做好交接,明天就动身。”
闻言张继安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,扯着嗓子道:“你这话哄谁呢?刚才还说了,这里需要你,死活不肯走,如今一得知陈姑娘去了京城,立刻就要赶回去。你这小子,如此这般重色,偏还要一本正经胡扯,说自己是为了孝,真是让我大开眼界。”
齐非钰脸上闪过一抹暗红,瞪着他道:“谁胡扯了?我真是为了皇祖母的千秋,绝没有别的心思。”
张继安一脸嫌恶:“得了吧,你的心思,我岂能不懂?你少拿这些话恶心我。”
齐非钰哼了一声:“我懒得跟你争辩。”言罢果然转过身子,再不搭理张继安,直接往军营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