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恒王眼巴巴的注视下,玉兰抿着唇浅笑,从容道:“王爷不必心急,我这里有样东西,你一看就知道了。”说着,便朝丽娟招手。
丽娟会意,从角落里拿出几个布袋,含笑送了过来。
恒王带着疑惑,接了过去,不禁愕然。
只见手里的布袋并不完整,有镂空的花纹,细细分辩,竟是桃子上的字是一样的。
玉兰笑着解释道:“王爷可明白了?其实简单得很,桃子刚结出来时,把这个套上去,桃子上就能长出字了。”
恒王咋舌道:“原来如此,这简直是神乎其技,只是这里面的道理,本王实在想不明白。”
玉兰翻了个白眼:“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?桃子套了布袋,搬到太阳底下,套着袋的地方颜色较浅,镂空的地方颜色深,等将袋子除了,自然就会有字迹留下。按这样方法,想让桃子长出什么,就能长出什么。”
恒王这才明白过来,瞪着玉兰看了好几眼,才道:“这样的法子你都能想出来,本王佩服。”
丽娟看着恒王,插嘴道:“这东西说破了不值什么,但头一个想出来的人,不知要耗费多少心力。当时兰姐儿起心思打算这么做的时候,我还怀疑呢,如今才知道,兰姐儿的脑袋瓜子,比有些男人还灵光。啧啧,若兰姐儿是男子,必定是能考科举弄个官儿当一当的。”
恒王点头道:“这话说的很是,为了赚钱,你什么法儿都想得出来,厉害。”
虽然这树上结的仍旧是桃子,但有了这样的新意,立马就显得与众不同。
不用想也知道,自己若真把这样的桃子献给太后当寿礼,会引起怎样的轰动。
到那时,玉兰种的桃子必定天下闻名,而她也会日进斗金,从中得到难以想象的好处。
玉兰咳嗽一声,清了清嗓子道:“这法子虽然不难,但我跟丽娟,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。这桃种是我亲自挑的,就为了赶上八月的千秋节。为了保密,这里的桃子,都是我们亲自照料的,没让其他人瞧过。这么大盆的桃子,搬进搬出晒太阳,下雨了就抬进来,这些活都是我们干的,布袋也是我们剪出来的。”
她看向恒王,笑着道:“说了这么多,王爷,你还不肯将丽娟给我吗?”
恒王摆手道:“一个丫鬟罢了,本王自是没什么舍不得的。何况,她跟着本王,只是个寻常丫鬟,跟着你却能散发出不一样的风华。你既执意要她,回头本王就让人将卖身契给你送来。”
玉兰、丽娟对视一眼,皆是大喜。
丽娟忙跪下道:“多谢王爷大恩。”行了大礼方才起身,又指着另一株桃子道:“刚才那个是专为太后准备的,这里还有一株,跟那个是一对儿,可以献给皇上。”
恒王诧异,走上去辨认了一番,默念道:“哦,这上面是‘祈福大燕太平盛世万年基业’,这个寓意甚好。”
兴致勃勃看着其它桃树,问道:“其他的都写了什么?是不是别的吉祥话?”
玉兰摇头道:“这里一共十棵桃树,一半是庆贺太后生辰,一半是准备献给皇上的,上面的字迹都是一样的。一则,桃树的生死谁都掌控不了,多做准备,也算未雨绸缪。二则嘛,物以稀为贵,何况,这是要送进京城的,自然要独一无二才显尊贵。”
恒王听得连连点头:“你这想法甚妙。”
敲了敲手里的扇子,沉吟道:“要说这千秋礼,本王一直放在心上,让人准备了一对半人高的珊瑚树。之前觉得倒也过得去,就算不出彩,也不会落什么不是。如今瞧了你这些东西,本王觉得,那珊瑚树简直没必要登场。”
玉兰笑着道:“论起来,自然是王爷寻的宝物更值钱些,我这些东西,只是小巧罢了。”
恒王摇头道:“倒也不必谦虚,本王这些年走南闯北,美人见了不少,好东西也都看过,如今倒是觉得,你这些东西新颖特别,又正好投其所好,用来当千秋礼最是合宜。”
他说到这里,朝玉兰笑道:“一切如你所愿,若你答应本王一个条件,本王愿意携你的桃树、桃花精油进京,让你名扬天下。”
玉兰虽然对自己的东西极有信心,但此刻听他亲口应允,心中不由得有尘埃落定之感,施了个礼,脆生生道:“多谢王爷厚待,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,献礼时还望王爷留心些,不必多提我的名字。”
恒王失笑:“这道理本王自然懂,难道在你心中,本王是个不靠谱的人吗?”
玉兰下意识摇头,旋即觉得会引起误会,连忙道:“是民女说错话了,王爷当然是靠谱之人。”
恒王听了没言语,只垂眸便看她,眼睛一眨也不眨,唇角挑起似有若无的弧度。
过了好半天,他目光竟不移开。
玉兰被他看得心惊肉跳,心说,得收回刚才的话,这人实在是不靠谱呀。
微微蹙起眉,避开他的眼神,玉兰道:“王爷,可有什么事么?你刚才说条件,不知是什么意思?”
恒王这才开口道:“也没什么,只是觉得非钰的眼光,着实不错。”
他眼中掠过一丝追忆,微笑道:“当初得知他一心一意痴恋丫鬟出身的小女孩,本王还嘲笑过他,如今才知道,他的眼光竟绝佳。若本王年轻十岁,只怕也要跟他做出同样的选择,如今,却是不必做此奢想。”
玉兰骇笑道:“王爷真爱开玩笑。”
“不是玩笑,本王是实话实说,”恒王面上有淡淡笑意,缓缓道,“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?”
玉兰淡笑道:“我能有什么打算?自然是在这桃花村继续做生意,等待王爷的好消息。若是可以的话,再钻研些新玩意儿,那就更好了。”
恒王挑眉道:“这怎么成?你想让本王帮你跑腿,坐享其成吗?那本王岂不是亏了?不行,你也得随本王一起进京。”
不等玉兰回答,他眯起眼道:“你若不肯,丽娟的卖身契你别想要,你这些玩意儿,本王也不给你帮忙献。”
玉兰哭笑不得,蹙眉道:“此事论起来,我的确会沾王爷的光,但王爷并不吃亏呀。王爷何必强人所难,非要将我弄进京呢?”
恒王施施然道:“本王这样,自然有本王的理由。太后的千秋节,本王要进京道贺,非钰自然也不能例外。”
他说到这里,瞟了丽娟一眼,这才接口道:“当初本王将丽娟送给你,为了什么,你应该没忘记吧?说起来,本王最喜欢看戏,当初非钰钟情于你,一个世家公子,一个寻常民女,身份上有天壤之别,偏情难自禁。本王还以为,会有一出荡气回肠的情事呢。哪里想得到,非钰竟然远走边疆,与你千里相隔再不相见。本王这看好戏的心愿,竟然落空了,这叫本王如何甘心?好在,这两年你们一个不嫁一个不娶,这情缘眼见得没断。既如此,自是要让你们在京城相聚,本王好在一旁看戏。”
玉兰听了这番话,瞪圆了眼睛,心中翻来覆去,不知是何滋味。
恒王看了她片刻,含笑道:“怎样?本王的条件已经说了,你意下如何?在本王心目中,看戏一向占据了极重要的地位。你若不肯让本王如愿,本王也没必要按你的想法行事。”
玉兰闭着眼道:“竟没有回旋的余地吗?王爷,民女与齐世子云泥之别,即便再相聚,又能如何呢?这身份上的差距,无论如何都逾越不过去。到时候,也不过是互相折磨一番,不得不放手罢了。”
恒王笑道:“你们相聚后,无论痛苦还是欢喜,那是你们的事,与本王何干?本王只想看场戏,只要自己开心就成了。”
听了这番自私自利的话,玉兰一脸呆滞,有些无语。
这种欠揍的人,若不是有身份做依仗,怎么可能平平安安活到现在?恒王微微抬起下巴,把玩着手里的扇子道:“怎么,你似乎有些不满意?说起来,多少人想得到本王的关注,本王却只青睐你与非钰,啧啧,你应该感到荣幸才对。”
玉兰脸色变来变去,好久才开口道:“谢谢王爷看得起,我谢谢你,谢谢你全家。”
恒王唇角一挑,轻声道:“倒也不必说这些客套话,你只回答本王,京城你去还是不去?”
玉兰心中五味杂存,叹气道:“王爷都将话说死了,民女难道还能有别的选择吗?”
一则,是因为恒王发了话,不得不为之。
二则,却是为了自己的私心,为了齐非钰。
哪怕跟齐非钰已经断了牵连,但心底深处,还是爱他入骨,日日夜夜相思难以自抑。
这次进京,哪怕什么都不做,能看他一眼,见他一面,也会觉得快慰,会觉得,有了一些回忆,接下来的人生路,不会太艰难。
看上去,是被恒王逼迫的,但奇怪的是,她心底并不觉得难受,反而还有一丝雀跃。
也许,内心深处,一直渴望这样的机会吧?
这时,恒王哼了一声,哈哈笑道:“听你这语气,似乎不怎么情愿,但实际上你心里乐开了花吧?女人啦,无论什么时候,都爱玩口是心非这一套。”
玉兰心头巨震,吓了一跳,傻傻的道:“你怎么知道……”说到这里终于回神,咬了咬舌头,转过脸道:“王爷说的什么话?我听不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