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姨娘忍不住滴下泪来,拉着赵总兵的手臂劝之再三。
要说,她是赵总兵的枕边人,对赵总兵算是极了解的了。此刻她并不拿赵启北的惨状说事,只反复劝导赵总兵,经此一事之后,赵家名声便毁于一旦了。赵家,赵总兵被胡姨娘一番蛊惑,起了心思,想将案子往上告,挽回自家的名誉。,令自己家颜面都回来。
在家中斟酌了几天,他终于下定决心,让人收拾了几样稀罕玩意,亲自往府衙去见知府韩耀宗。
这韩耀宗乃正四品,临江府正在其治下。更妙的是,此人与赵家关系匪浅,素日里时常有来往。
虽然是熟人,但如今要托人办事,赵总兵还是备下厚礼。
两人相见,韩耀宗得了厚礼喜不自胜,命人备了酒席,款待赵总兵。
酒过三巡,赵总兵便将要托付的事情讲了一遍。此案韩耀宗早就听说过,知道被告陈玉兰本是奴婢出身,如今虽成了平民百姓,也是个没靠山的。
一则碍于平时的情面,二则拿人手短,三则嘛,他觉得玉兰不过尔尔,斟酌了一番,便痛快答应下来了。
赵总兵喜不自胜,连声道谢,又说等案子完了,另有重谢。
气氛正一派和谐,突然韩府的管事匆匆进来,一面行礼,一面道:“老爷,刚才临江府出了件稀奇事。恒王爷命人往临江府县衙送了一块‘为民请命,青天老爷’的牌匾,盛赞临江府李清晖不畏强权,为那叫陈玉兰的弱女伸冤,乃大燕官员的楷模典范。”
赵总兵不等听完,手便一滑,手中的酒杯跌落,砸得粉碎。
韩耀宗也吃了一惊,又惊又疑,一叠声道:“这消息属实吗?”
管事连忙点头道:“如今城里都传遍了,如何有假?”
韩耀宗皱起眉,沉默了好一会儿,抬手挥退管事。
气氛仿佛凝滞了一般。过了许久,韩耀宗才看向赵总兵,目光如箭一般,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怒气:“这是怎么回事?恒王怎么扯进来了?”
赵总兵自然也是一头雾水,拧着眉道:“这个,属下实在不知道呀。”
韩耀宗冷哼:“本官之前就听说,这陈玉兰住在诚王世子的先生家,跟诚王世子甚是熟稔,且世子待她十分亲厚。世子走了,这也就罢了,但如今人家有别的靠山,且这靠山比世子还厉害些,你竟一点儿风都没收到吗?”
赵总兵脸上沁出冷汗,哪里说得出话来。
韩耀宗见他如傻子一般,更是气得七窍生烟,咬着牙道:“你连人家的背景都没弄清楚,就敢纵然家属告官,你这胆儿忒肥了。你要发疯,本官可没有疯呢,如何能拿前程性命跟你一起胡闹?你的东西,你自己带走,今天本官就当你没来过。”赵总兵满面堆笑,陪着小心道:“陈玉兰如何跟恒王有了牵扯,属下确实不知情。不过,就算送了块牌匾又如何?大人你是知府,这里是你的地盘,自当由你一人做主,恒王的手,如何能伸到地方上?不如大人……”
韩耀宗不等他说完,便厉声打断道:“你这是什么鬼话?你是想怂恿本官跟恒王对着干吗?恒王的性子,谁不知道?那是天下最傲气、最自大、最难缠……不,本官的意思是,恒王一身傲骨,又有决断,如今,他摆明了要抬举陈玉兰和李清晖。本官若是冲上去,打他的脸,本官今后还想有好日子过吗?恒王有钱有闲有权有势,什么事儿不敢做?你个蠢货,你要死你走远些,别连累本官。”
赵总兵被他喷了一脸,头脑发晕,如做梦一般灰溜溜告退。
等回了府,却有小厮过来,一面偷瞄他,一面道:“恒王打发人过来,说是想见老爷。”
赵总兵悚然一惊,暗道,这什么王爷,怎么就阴魂不散呢?
腹中诽谤不已,但赵总兵却又无可奈何,不得不道:“将人请到书房,我这就去见。”
小厮应了,忙去打点不提。
恒王派来的管事姓詹,虽然只有三四十岁,但很是傲气,态度也极老成。
一时照了面,詹管事也没遮掩,直接就道:“王爷派奴才来,也没有别的大事,只是想说几句话罢了。”
赵总兵打叠精神,赔笑道:“在下洗耳恭听。”
詹管事正色道:“之前贵府的赵公子对陈姑娘心怀不轨,陈姑娘聪慧果敢,自己挣出一条生路。后来贵府的胡姨娘带一大帮人上门挑衅,被陈姑娘制服,这脸丢得够大的。贵府偏不死心,竟还要上官府告状,啧啧,这可真是里子、面子都不肯要了。奴才转述的,是王爷的意思,至于王爷的原话,比这难听多了。”
他说到这里,看着面如死灰的赵总兵,加重了语气道:“王爷说了,他与陈姑娘是旧相识,甚是欣赏陈姑娘的为人。贵府若肯收手不再找陈姑娘的麻烦,那他也愿意网开一面,毕竟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他时间宝贵着呢,不愿意浪费在狗屁倒灶的事儿身上。若是贵府还不收敛的话,那,他也不介意掺和进来,帮陈姑娘一把,跟贵府比一比,到底谁更有理一些。”
赵总兵听了这话又惊又惧,喉咙如同哽住一般,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。好一会儿,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:“王爷的意思,在下已经明白了。请转告王爷,此事到此为止,在下会约束上下人等,离陈姑娘远远的。”
詹管事露出满意的神色,颔首道:“识时务者为俊杰,但愿赵大人能记住自己的话,不要违逆,不然,吃苦的是你自己。”
他丢下这几句话,也不接赵管事塞过来的银子,哈哈笑了两声,便扬长而去。赵总兵没法儿,巴巴送到大门口,看那詹管事坐着马车扬长而去,他的脸“吧嗒”一声掉了下来,大步走向胡姨娘的住处。
等去了后,胡姨娘屋里却没人,问了才知道,胡姨娘正在赵启北屋里照应着。
赵总兵便往那里去了,才刚进院子,胡姨娘便哭哭啼啼迎过来,瞄着他的脸道:“老爷,事情如何了?韩知府那边,可打好招呼了?”
赵总兵想起今天受的恶气,怒从心头起,恶向胆边生,几步上前,一把将胡姨娘的衣襟揪住,扬手就是两巴掌,口中骂道:“贱人,你害了自己的儿子,如今又想害苦我,想害我赵家满门吗?”
胡姨娘惊声尖叫,胳膊护着头脸,心中惊惧不已。赵总兵一行打,一行骂道:“贱人,素日我待你不薄,为何要这般害我!”
他一点儿都不觉得赵启北成了如今的模样,自己也是有过错的,也不觉得自己没有主见,被妇人蛊惑。
此时此刻,他一心只觉得胡姨娘、赵启北是祸害,就是因为他们,自己才会被人指着鼻子骂,恨不得将这两个祸害弄死了才解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