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们一直是这样？”

“她就是说话不好听，刀子嘴豆腐心，没事，过一会就好了。”齐书田倒是十分淡然，还拿着筷子指了指，“吃，没事。”

君天飒就真的默然地吃，食不言寝不语，一句话都没有多问。

一个人吃饭实在是有些无聊，憋了多年的话终于有个同道中人可以倾述，齐书田自己憋不住话开腔了：“当年是我对不起她，伤害了她。”

“哦。”君天飒依然在细嚼慢咽着，齐书田等不到下文无语道：“你怎么不问我们当年发生的事？”

君天飒道：“非礼勿言。”

“没事，这些事一般人我也不敢说，红锦说你来求百鬼米，应该也是知道这事的。”齐书田的语气显然是知道自己的娘子不是人，平淡的一点没觉得娘子有什么不同，而是好奇君天飒的那一位，“你求百鬼米的那人，不是人类吧？”

君天飒眼神黯然：“曾经是。”

“懂。”齐书田砸吧砸吧嘴，说起自己的夫人，带着满脸的骄傲，“我娘子啊，是狐妖。就是话本子里书生遇到的那种狐妖，漂亮吧，哈哈哈哈，我可有艳福了，小时候就遇到这只傻狐狸，无意中救下来，又是当伴读又是当贴身婢女又是当娘子，一照顾我就是二十多年。”

二十多年，君天飒瞧了瞧齐书田的脸，看齐书田的模样不过三十出头，看来是很小就相遇了。

“她现在还很美吧？可惜我都看不见。不过这样也好，就看不到衰老变丑的我自己了。”齐书田说着苦笑着摸摸自己的脸，“哎，都长皱纹了，帮我瞧瞧，我长白头发没？”

君天飒忍不住笑了，他仔细端详齐书田一遍道：“放心，你与夫人甚是般配，一看就是郎才女貌，神仙眷侣。”

笑完后，君天飒又想起了司星落。她是人是鬼的样子他都看过，最狼狈的逃亡时，最幸福的洞房花烛夜时，最悲惨的生命垂危时，又是一声轻叹：“皮相不重要。”

“对啊，以前她还是狐狸身子呢，我就那么喜欢她，毛茸茸的摸着可舒服了！我跟你说，红锦是一只特别漂亮的红狐狸，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狐狸，哈哈哈哈，还有九条尾巴呢。可惜，被我害得现在只有八条尾巴了。”

君天飒心里一动，他听说，九尾狐的尾巴不仅代表的有法力，还有寿命，失去一条尾巴代表失去一成的法力，还有她九分之一的寿命......听红锦自己也对曾经的过往无比在意，明显与失去那一条尾巴的过去有关系，原因还与齐书田有关......

齐书田也被君天飒一句话激起以前的回忆，想起两人的相遇脸上泛起梦幻般的笑容，忍不住的想一吐为快，对着君天飒伸手朝旁边的柜子一指，压低声音悄悄道，“来来来，我们把酒言欢，帮我去柜子里拿酒来，她不让我喝酒，都锁在柜子里，欺负我瞎子找不到。”

君天飒想着人家娘子不让饮酒定然是为了夫君的身体，于是委婉拒绝：“出家人不饮酒。”

齐书田笑呵呵道：“没事，我喝，你看。”

君天飒：......

起身想去柜子拿酒的君天飒发现没钥匙，齐书田提醒：“钥匙在抽屉里，你找找。”

在别人家里翻箱倒柜偷酒喝，君天飒有些无奈，却发现红锦端着一壶酒，一扬手，那一壶酒就朝君天飒的方向飘了过来，君天飒接住瓷瓶的酒壶，发现是温好的酒。

齐书田吸吸鼻子：“找到了吧，哈哈我就说有！快快快给我满上，满上！”

君天飒看着手里细长的酒壶，这小小的酒壶少的也就给齐书田解解馋，三四杯就没了。

“来了。”君天飒走过去，为齐书田倒满小小的酒杯，齐书田一入口就尝出来了，冲君天飒挤眉弄眼压低声音道：“我说的没错吧，我娘子就是嘴硬心软，这肯定是她刚给我温好的。”

君天飒瞧瞧旁边冷眼看一眼他们转身离开的红锦，笑着拍拍齐书田的肩：“是，是你有福气。”

“哈哈，对啊，若不是我福大命大，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.......”一杯美酒下肚，打开了齐书田的话匣子，开启了一段尘封的往事.......

“我啊，本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呢，盛阳城齐家，祖上是织造局的，有官职有油水，不知多风光。”齐书田说起家族的荣光时脸上笑容冷淡，“不过，那些都跟我没什么关系，我是鬼节出生，先天不足，一出生母亲就大出血死了，不久后父亲也病逝，都说我不详，生来克父克母。后来等我能说话时，还发现自己有阴阳眼，看得见鬼，那时兄弟姐妹都不跟我玩，我就只能与别人看不见的鬼玩。别人就更加觉得我不正常了。”

君天飒忍不住想到自己，想到司星落，他们早年的经历似乎与齐书田都有相似之处，或许这真的是命中注定的缘分。

“不过其实我也不寂寞，母亲最后的鬼魂一直在照顾我不肯离开，最后一直陪着我到她自己力量耗尽魂飞魄散消失在天地间。”齐书田说起母亲脸上满是温柔孺慕之情，“我娘临走前说，娘不怪你，你是娘的心肝。我知道，我娘是最好的娘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