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星落呆呆的坐在地上,看着面前只剩下焦黑木炭的木屋。
席慕云,重胥子,还有刚出生的王慕席,连尸骨都没有留下,在雷劫中,灰飞烟灭,尸骨无存。
云笙子面如白纸,整个人似乎都被雷劫震傻了,眼神还是恍惚的。
“咳咳。”陡然云笙子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,然后猛地吐出一口黑血,吓得司星落以为他中毒了。
“师父!”
“没事,刚才从屋顶掉下来撞到胸口的淤血,吐出来就好了。”云笙子的面色的确好了一些,司星落才放心。
“走吧,给师父他们收殓立坟。”云笙子面色惨淡的站起身,然后一站起来摇摇晃晃差点又摔倒,司星落连忙扶着他站稳。
“你被僵王咬了?”云笙子一低头,就看到司星落手上的牙印。
“对,”司星落有些紧张,“师父,我需不需要用糯米拔毒?”
云笙子一听就笑了:“那是人,你本来就是鬼,被僵王咬了就是被同类咬了,就跟人被人咬了一样,疼一下,过几天就好了。”
司星落这才放心,然而再一想那刚出生就被无情老天夺走生命的小僵王,还有无辜一起送命的重胥子席慕云,心情再次惨淡了。
云笙子看着地上分不清是木头还是家具还是尸体的黑炭,满目沧桑:“可惜师父为了找到转世投胎的师娘,用了逆天之术把自己变为僵尸,却依然没有能敌得过天意。”
司星落一惊:“转世投胎?”
云笙子语气淡淡解释:“师父师娘本是青梅竹马,但两人家里都贫困,师娘是长女,为了养家里的弟弟妹妹,还有体弱多病的母亲,卖身到大户人家做丫鬟。那时师父还没有出家,还是在药房里当小童。后来有一年先是饥荒,然后死人后又流行瘟疫,师娘家里的弟弟妹妹不是饿死就是病死,爹娘也感染瘟疫,师父还从药房里偷药材拿给师娘家里治病,结果被药房管事发现,暴打一顿后赶出药房。等他养好伤去找师娘,才知道师娘为了买药救爹娘,卖身给大户人家的儿子做小妾。那天起师父就上山出家了。”
“本来事情若是到此也就是各自安好,但师父后来四处捉鬼,得罪了一个僵尸王,僵尸王不知怎么知道师娘是师父的软肋,去那人府上俘虏了师娘,要挟师父。师娘却是个烈性子,见到师父被要挟的自己卸了双臂后突然夺剑自杀了,师父深感愧疚,一直想要找机会重新弥补,于是在师娘的魂魄用禁术做了手脚,等她一转世就找了过去。但是那时两人已经年纪相差太大,为了避免自己转世投胎后忘记师娘,师父选择把自己也变成僵尸......”
说到这里,云笙子语气哽咽,司星落也可以想象,看到自己所爱的人为了不连累自己而自杀的重胥子会是何等的心痛,更能明白,重胥子身为斩妖除魔的道士却为了所爱之人把自己变成僵尸的挣扎。
可即使付出巨大代价,依然没有好的结果,这就是天命难违吗?
司星落忍不住想到了自己。
“你看到了吗?”云笙子也提起她的事,“天命有常,阴阳相隔,逆天行事没有好下场的。君天飒现在的身体,不是伤寒,是被吸走了阳气。”
司星落浑身一颤,果然,怕什么来什么,真的是她预想的最差的原因。
“如果我们以后不.....”司星落语气近乎哀求的问道,“我们分开睡,他会不会好?或者我们不曾成亲,他会不会就不会这样?”
云笙子摇头叹气:“耳鬓厮磨在一起这么久,病根早已深入膏肓,现在你们成亲圆房,不过是加速了而已。”
看司星落沉默不甘心的模样,云笙子点破原因:“他本是纯阳之体,你是纯阴女鬼,以前你们阴阳还算平衡时没事,但现在君天飒修习的是佛家纯阳功法,完全偏阳,不能近女色,也不能近女鬼。”
然后又是一叹:“生者生气旺盛,你身为女鬼会被逼的虚弱;女鬼阴气旺盛,生者会被影响的体弱多病,迟早都会送命,你们俩注定是不能在一起。”
就如他身为道士,注定不能与身为女鬼的司星落在一起。
云笙子深深地看着自己徒儿的侧脸,这段时间的独处深思,让他终于明白自己对这唯一的徒弟是什么样的心思。可明白之后反而更加痛苦,因为他们,更加不可能。
他们是师徒,一日为师终生为父,师徒是枉顾人伦;
是正邪道魔,气息完全不能交融,平日他带着司星落都在身上准备法器和符纸隔绝彼此气息,免得互相伤害,想更进一步亲昵一点,简直是自相残杀。
云笙子深深叹息一声,只觉得造化弄人。
司星落咬着嘴唇不舍的道:“如果,如果我离开他,你可以把他身体治好吗?”
云笙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:“他的病根是你,不是我。”
司星落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:“我懂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