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时候,他们师兄妹之间比武,最喜欢的彩头便是,谁赢了谁,输的那个就会无条件答应对方某个要求。
男子自知不是她对手,便反其道而行地用这个来逼迫她留下。
半个月以前,布衣女子被她这四师兄寻到,只觉数日来,男人撵也撵不走,甩也甩不掉,什么法子都想遍了,却依然无计可施。
像今日这般,她既不能拿刀去砍对方,也不能迫使他改变主意,除了再次逃跑,她不知该如何避开这死缠烂打之人。
好在自己的轻功尚算不错,就算逃不了一世,至少能逃得一时。
布衣女子叹口气,正要趁他不备发足狂奔,却见邻桌那斯文清俊的男子站起身来,一脸和气地问她:“姑娘可是天一堡陆振阳的千金,闺名唤作沅清的那位?”
不止季原,连眠玥都颇能从布衣女子和“四师兄”的对话中大致猜出,对方应该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的陆沅清。
找了这么多年,还真是,得来全不费功夫啊!
他们猜得没错,布衣女子,正是乔装改扮过的陆沅清。
当年杀夫灭门过后,女子隐匿江湖多年,偏生这段日子以来,先是被四师兄发现行迹,脱身不得。
继而又在这路边茶铺中被人轻轻巧巧地叫出名讳,只觉扫把星临世,胸口更是烦闷难当。
当下则止住脚步,眯起眼睛打量季原,嘴里更是不客气地道:“你又是谁?”
季原和蔼一笑,朝陆沅清打算逃走的方向挪了两步:“在下曾于6年前同令尊在风陌巷比试过武艺,我也答应过令尊,一定将你找到送回天一堡。就是不知若我能胜过陆姑娘的话,能不能请你回家一趟,见见高堂?”
6年前,两位绝世高手于中秋之夜在风陌巷中的一场斗酒比武,整个江湖无人不知。
季原亮明身份,那两人皆是大吃一惊,就连看似对周遭漠不关心的“四师兄”,也抬起头愣愣地注视着他。
“你是……你是从前那位大人?”早已落葬的天下三大高手之一——前太傅季原?
消息来得太过突然,一时间,陆沅清忘了逃走的事宜,连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。
“区区不才,正是在下。陆姑娘,我刚刚的提议,你考虑得如何?”季原好脾气地笑道。
“天下人皆知,那位太傅大人逝世多年,你说自己是就是的么?要劝我回去,先问问我的刀!”从最初的震惊中清醒,陆沅清首先怀疑起季原的身份来。
话音落地,她单手拔出桌上大刀,以劈山之势朝季原盖压而去。
天一堡的武功路数以沉雄见长,也因此不太适合女子修习,季原见她能将一柄大刀使得虎虎生风,丝毫不逊色于任何男子,也是眼露赞赏,暗道声“好”!
刀影如疾风般罩下,季原虽仍是那派轻松的神态,倒也认真对待起来,只见他身影纷飞,竟是单凭一双肉掌便直接迎上陆沅清的大刀。
客人突然间动起手来,卖茶的父子二人早早地躲去了别处,在场便只剩下眠玥同“四师兄”二人,此刻他俩尽都屏住呼吸,全神贯注地观看起场上的打斗来。
陆沅清手持重刀,将招式化繁为简,逐一使出劈、砍、扫、斩等刀法,大开大合间,身子却并不因此而滞阻,反倒变招回护都十分灵活。
季原虽无兵器的优势,但明眼人都能看出,他其实更胜一筹,看似漫天刀光无所不至,却每每只能递到他身前半寸,便再也无法前进。
这样的对手,为陆沅清生平所仅见,可她生来狂傲,又岂是会服输之人!是以虽将对方奈何不得,却始终咬牙支撑。而她这一沉气拔胸,手中招式更是绵绵不绝。
直到铺天的刀光被人拦腰截断,女子手上重刀更是几欲脱手,胜负已然十分明显。
陆沅清明白,若非对方手下留情,自己难以坚持到现在。再斗下去,实是半点便宜也讨不着。
她与季原本无仇怨,对方更是几度留手,陆沅清并非不知好歹的人,当即折身倒退,双手抱拳道:“沅清技不如人,谢季大人赐教!”
名字可以冒充,武功却无法假装,此时的陆沅清已然可以肯定,眼前男子必是季原无疑。
于万艰之地主动认输,既能避免自己败得难看,也显得落落大方。
季原负手一笑,对她这番讨巧的行为半点不恼,当真是静如松动如风。
算起来,两人已在这不大的铺子里极快地过手了将近百招。
这场打斗,开始得突然,结束得更加意外,不过,看到两人抱手言和,紧张观战的眠玥和“四师兄”也总算能够长吁口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