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能做到的,只有支持他、帮助他、以及祝福他。
前路多坎坷,他会需要更多朋友和力量,希望从出发到终点……他都能够好自为之、坚强面对。
“你放心,只要我站上去,就不会轻易倒下!”会谈结束,申连熠站起身来,似感叹也似承诺地道。
夕阳的余晖中,申连熠眯起眼睛,相象自己即将迎来暴风骤雨般的人生。
他突然变成兰泽的表哥,更重要的是,眼前的少女,对他而言,再也不是遥不可及。
这样很好,不是么?
其实,申连熠并不介意眠玥因为皇子的身份而接近他。他甚至卑微地想,这样的话,自己至少还有她看重的东西。
而且,殷家身为后族,就算少女不肯,她的家族也容不得她推拒。
若说以前,他们还有身份上的鸿沟难以逾越。
那么从今以后,江山和人,他都要牢牢地握在手里!无论她与他之间横固的是谁,死人还是活人,都无人可以阻拦到自己!
送走申连熠,紧接着,兰泽也踏入夏竹院,查看完顾绛怜的伤势,他提笔写下将养的方子。
眠玥将后来发生的事,包括下午同申连熠的谈话简单地告与他。兰泽长叹一声,终是感叹了句“该来的总会来”,就掉头离去。
顾绛怜躺了一天一夜才悠悠转醒,这期间,熹皇将城防营余大将军拿下天牢,撤了京兆尹的职。
太子司广穆以“未能克己率礼、劝善厉俗、兴继祖宗、为国所先”为由,固辞东宫之位。熹皇准其所求,降太子为广陵王,封邑北方四州。
因着“揽翠楼”上的突发事故,一日之内,翻天覆地、风云变幻,整个天下都为之震动。
洛都城内,东西二军日夜巡逻,大街小巷关门闭户。虽无兵刀血刃,上至达官贵族、下至平民百姓,人人皆是如履薄冰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发生这些大事的时候,眠玥将自己关在夏竹院中,一切消息都是由紫珠转述所得。
翌日,顾绛怜自昏睡中醒来,见到掀帘而来的女子,她什么都没说,只眼泪簌簌而流。
眠玥着人端来熬炖好的米粥,嘱咐她好好在此休息,便自悄然离去。
又过得两日,顾绛怜已能下床活动,便偶尔会在侍婢的搀扶下,到半江水上的亭子里坐一坐,吹吹风。
是夜,清风月明,夏虫欢脱地鸣叫。
她独自扶着栏杆走上廊桥,抬头发现眠玥正独坐亭中,当前架起一张样式古朴的弦琴,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细弦,虽是不成曲调,倒也悦耳动听。
经历完那天的不欢而散,这几日,她们虽同住碧落苑,却都默契地避开了对方,免得相见尴尬。
如今,顾绛怜在一愣之后,倒是大大方方地走进亭子。
“你伤势未愈,不宜过多走动。”看到青衣罗衫、身姿款款的女子缓缓走近,眠玥停下手中动作,淡淡道。
“再躺下去,我就该散架了。”顾绛怜立稳身子,对着夜风深吸口气:“你这里风景倒好。”
不是没有猜测过“竹陌”的真实身份,也约莫觉得她会是出身大户人家的小姐,可是,怎样都没将对方与“殷眠玥”联系起来。
然而,一旦事情真相大白,却也觉得,殷眠玥,原本就该是这样的女子,住在这九天瑶池一样的大苑子里。
似她这般污泥中开出的花,又怎及得上人家?
转身望向月辉下缥缈若仙的少女,顾绛怜终是忍不住提起旧事:“你明明都已经走了……为何又要回来救我?”
眠玥低头理弦,随口道:“这还用说?”
是啊,这还用说,她第一回见到眠玥,就觉得与这“少年”倾盖如故,撇去申连熠不谈,她们实是相交莫逆的朋友。
想是对方心中,也有相同念头。这一年中,她虽隐瞒身份,却实是诚心正意,并无看她笑话之意。
本来就是她自轻自贱,又起了嫉恨之心,才会鬼迷心窍地受人唆使,在他们茶杯里下药。
那些人,明显就是怀着杀意而来,她却还傻傻地相信,除掉殷眠玥,自己还能挽回阿熠的心。
真是错得离谱!
“我本来还想着,你虽然生得美,可我也不差,又有那么多年的情分在,未必就输了。”顾绛怜摇摇头,自嘲地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