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倾跟着付元翰出去,随手就把手机关机放在房间的桌子上。
她这个动作付元翰看在眼里。
两个人出了房间没有走远,就在走廊尽头的窗户边并排站着。
付元翰直接问:“阿倾,这几天是发生了什么事?”
唐倾的目光落在楼底下的街道上,看了自己的舅舅一眼,没有对他隐瞒,把自己毕业后发生的许多事情都告诉了他。牵扯到付玲珑的病情,她没有细说,一句话带过。
没有隐瞒是因为她跟付元翰的感情其实不错,在内心里,对于没有父亲陪伴的唐倾来说,比她大了十三岁的舅舅是值得她放心依靠的长辈。
小时候,付玲珑忙着早餐铺的生意,付元翰带她带的多,直到付元翰毕业进入大西北做研究,因为回家的次数实在太少,两人感情才淡了。即便这样,付元翰有时间有网络的时候还是会给唐倾发邮件,问问她们母女的近况也说说自己的近况,这一年,付元翰更忙了,关心就更少了。
付元翰没想到的是恰恰忙起来的这一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,在听到唐倾说到的那些交易,他忍不住说了句:“荒唐!”
唐倾淡淡一笑:“是挺荒唐的。”
付元翰接不上话,心里自责,如果自己当初在安城,许多事情可以避免,偏偏他一头热跑出去,什么不管不顾。父母亲过世的时候,他没有尽到孝道,如今唯二的两个亲人遭遇了这么多事,他竟一无所知。
唐倾转头看向付元翰:“如果舅舅因此自责,就违背了我跟舅舅讲这些的初衷。”
她说:“之前的那些事提起来确实荒唐,但我仍然庆幸,庆幸我还能遇到顾琛。我们最初的相遇不太美好,动机也都不单纯,但现在我们是真心喜欢彼此。”
她说这些话的时候,脸上的表情恬静。
付元翰望着她:“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?”
“妈现在还在气头上,她不愿意听我的解释,我也不敢再刺激她,我们都需要时间冷静下来。我可以顺从她的意思,跟她回潮县,等她什么时候愿意听我的解释我再解释。”顿了顿,她说:“不管多久。”
“那个顾琛呢?”付元翰问:“你们到现在都没有联系上,你确定他会跟你一样吗?你突然消失,他会不会怪你?等你这边解释完了再去找他,他还会在原地等你吗?”
唐倾笑了笑,然后肯定地说:“他会!”
付元翰深深地看她一眼,看到她脸上淡淡的笑,愈加觉得自小就聪明的外甥女依旧聪明,他说:“不管怎么样,你现在的做法是正确的,你妈她的情绪确实不太稳定。她一直要强惯了,自尊心也强,不如你们这一代人开明,不能理解那些事是正常,恐怕换作任何一个母亲都不能理解。”
顿了会,他说:“要是那个顾琛不能等,说明他没有你说的那样喜欢你,信任你,那么等不等也无所谓。”
唐倾眨了眨眼睛:“我还是相信他。”
付元翰怔了一下,竟不知道说什么好,便说道:“回去吧,别让你妈等久了,到时候又该胡思乱想。”
唐倾点头。
往回走了两步,付元翰又问:“是谁告诉姐你的事情的?”
唐倾摇头:“还没有头绪。”
付元翰兀自点点头,快到房间门口的时候,他说会找机会问问付玲珑。他这次的假期比较长,可以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。
唐倾回到房间的时候,付玲珑正坐在床边看着酒店里的电视,只是她的表情明显是心不在焉,一听见门响,急忙转过头来。
唐倾坐到她身边,把脑袋轻轻靠在她肩膀上,浅浅地说:“妈,你会不会原谅我?”
付玲珑心里憋的那股气在这一句问话里刹那间就消失了大半,事情过去,加上弟弟回来,她忽然就想开了些。她说:“你是妈的女儿,妈怎么可能不原谅你?不过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唐倾仍靠在她肩上,缓声截断她的话。
付玲珑没有再说下去。
不似昨晚的不眠夜,今晚,付玲珑终于可以安心入睡。
唐倾躺在床上却没有睡着,两手枕在脑后,望着漆黑的天花板发呆。这个时候,洛杉矶还是白天,顾琛没有联系上自己,会不会非常担心?
她想着,却听见窗户外响起似是轻扣玻璃的声音。
一瞬间,她以为自己太累出现幻听了,屏息再听,发现并不是幻听,轻扣在玻璃上的声音,一下一下,很有节奏。
唐倾看眼付玲珑,见她仍在睡,掀开被子下床,拉开窗帘,朝窗户底下看。
趴在窗户上的人正要继续扣玻璃,看见她,动作顿了顿,朝她看来。
唐倾忍不住朝身后看一眼,见付玲珑没醒,又回过头。深深地望着悬挂在窗外的男人,鼻头酸涩,却又在看见男人此刻略显滑稽的模样后,有些忍俊不禁。
她轻轻把窗户推开一条缝,手心覆在床沿上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上,她的手心温热,被她覆着的大手却凉凉的。
十月底的夜晚已经有了寒意。
“顾先生,你很可以啊!”唐倾不觉握紧那只大手,却是调侃的语气:“堂堂的亿晟总裁竟然大半夜爬酒店的窗户,要是让人知道了你伟岸的形象还要不要了?”
顾琛望着她,清冷的月光,照出她脸上憔悴的神色,不用想也知道她这两天的日子不好过。他开口,亦是不正经的语气:“要是你能接我电话,或者我能见你一面,我也不至于干半夜爬人家窗户这种事。”
唐倾失笑,却不能继续跟她说下去,怕他体力不支,快速地说:“我没事,你快下去,这是五楼,太危险。”
顾琛说:“我在潮县等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