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公主……”陆远声并没有起身,依旧低眉顺眼、毕恭毕敬的一点也不放松,可在竹寒看不见的陆远声低垂着的脸上满是沉痛,他痛苦地闭上眼睛,道:“公主,您不认为草民有罪,可草民却不能原谅自己……公主若是不晓得怎么惩罚草民,那便让草民自己来可好?”
竹寒已经有些不耐烦了,她真的不喜欢别人阴阴阳阳的讲话,一点也不喜欢,而眼前这个人似乎总是这样的,这样的让人……不耐。
“公主,草民不愿做驸马!”
这话说完了,陆远声立刻起了身,决然的转身,留给竹寒和南宫曲一个傲然到令人侧目的背影,他的腰背始终是挺拔的,像是北风中峭壁上坚强生长着的数珠劲草一般,很快他的背影就消失了街角,竹寒并没有为那个寓意深厚的背影停顿多久,很快她就转身向着南宫曲走过去了,可南宫曲将目光留在陆远声的身影上,久久不愿移开。饶是竹寒在一边怎么闹他,叫他,他都当作没听见。
良久,竹寒声音都有些哑了,觉得吃力,心里也窝了火,见南宫曲一直这么无动于衷,她也很无奈,气鼓鼓地也转身要走,没走出两步却已经回了三次头了,最后咬咬牙准备踏出第三步的时候,她突然听见身后木头一样呆愣的人开了口,说了一句她根本听不懂的话。
“……你如今还真是残忍。”
陆远声去了哪里没人知道,也没人过问,毕竟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市井小民,若是没有遇上竹寒这么一个劫难,或者他真的已经进士及第完成了他的报复,或者妻妾成群不再是个仅仅只钟情于一人的痴子,或者他能够过上最平淡的生活,可是……偏偏竹寒出现了,粉碎了他可能终生的平淡无奇。
那日之后,陆远声成为了一个过客,竹寒和南宫曲还有那些权势在手的人眼中的过客,他无足轻重,紧紧只是存在过罢了。竹寒会忘记他,或者日后恢复了记忆能够想起,但……终究只是一念之间罢了。
荒漠可亲可敬的前王上最终寿终正寝再也没能睁开眼睛,竹寒哭的很难过,花擎筠哭的很难过,整个荒漠都素白的渗人,国之大丧这般样子也属自然,可这么多伤心难过的人中,却终究没有几个是真心的。
“笙儿,”一身素白衣衫的花擎筠从宫外王陵回来,急冲冲便来找委屈的一天都没怎么说话的竹寒,竹寒见他进了来,心里更难过了,这才刚刚流了一地的眼泪此时再次流了出。
“为什么我不能跟过去?我连父王的最后一眼都没有看见,你们这些坏人……都怪我,都怪我,都怪我没有把自己嫁出去,没有找到驸马,所以父王才会死的,都是因为我!”竹寒越说越激动,眼泪也止不住的往下掉。
花擎筠看竹寒这样心里一阵抽痛,这孩子心善终究hi心善的,只是父王临死前层嘱托过,谁都可以祭拜他,唯独竹寒,他对这个孩子终究是愧疚的,不可否认也是爱着的。正是因为爱着,正是因为愧疚,所以才不能让失去了记忆的这孩子,跪在自己的坟前为一个让她痛苦了那么久的人祭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