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不担心？”

长乐的话反倒提醒了竹寒，长久以来被尘封在深处的东西又被挖了出来。

荒漠。

那是养育她的地方，伤害她的地方，驱逐她的地方，她知道终有一日她会回去。如若真问她荒漠要灭亡了，她会伤心吗？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并不知道，但她很那个地方，以及那个地方的人，这些都是她害怕的。

“船到桥头自然直，真到了那时候，再说不迟。”

长了似乎很满意她的话，不停的点头，慧妃似乎也很认同，频频点头。

“慧妃娘娘。”南宫曲从外面进来，直接便是行礼，而后便走到竹寒身边，紧紧挨着。

竹寒嗔他，他也不走，还是紧挨着。

“你娘在这，你就撒开手去行不行？”

南宫曲讶异地看向这殿中的第三人，浑身僵硬再也动不得了。

常乐殿中的空气瞬间凝固，鸦雀无声，南宫曲没再紧挨着竹寒，改而牵着竹寒的手，走到那第三人面前，那第三人也回望着他，无声无息，有的只是相看无言、无语凝噎。

竹寒的脸上带着轻轻浅浅的、欣慰的笑，本想挣脱他，让给他们母子好好叙旧，却被南宫曲捏的紧紧地，又挣脱不开，只得由着他。

长乐深深凝视着眼前的南宫曲，这个高大健壮的孩子，这个在她眼中依旧是孩子的人，终究是长大了。她哽咽着，手颤抖着，一点点向着他的脸伸去，一寸寸一点点的摸着，颤声道：“孩子，曲儿。”

南宫曲听着长乐的声音，突然有些恍惚，好像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时候，幼年的时候，母妃的掌心便是他的天下的时候，他微微僵硬的声音，道：“母——母妃。”

“诶！”

长乐笑着答应，不失风华的脸上，布满了笑，她紧紧拥住他的孩子，眉眼里全是笑意，南宫曲的手终于松了开，紧紧拥住他失而复得母妃。竹寒的了劲儿，便从两人身边走开，走到笑得欣慰的慧妃面前，一同看着眼前的一幕。

“怎么？你不开心？”

慧妃突然出声问竹寒，竹寒轻轻笑道：“还好。”竹寒虽然觉得欣喜，但心下始终有些隐隐作痛，她说不清自己的想法。眼前这母子情深的一幕，令她想起了死在荒漠的母妃，还有母妃腹中未出生的妹妹。

竹寒嘴角依旧挂着笑，却不忍再看下去，而是兀自走了出去，笑容僵硬的挂在嘴角，一直不曾放下。南宫曲并未注意到竹寒已经出去，而是关切的问母妃这些年的情况，体恤着母妃。

竹寒坐在门槛上，嘴角依旧挂着笑，眼里却噙着泪水。荒漠皇宫里的一幕幕在眼前划过，轻松、痛苦、绝望、孤立无援的感觉突然袭来，秋风一起，竹寒的心也跟着颤了颤，苦笑道：“过去了，都过去了。”

南宫曲在里面同长乐说了很久的话，直到夜幕降临，才依依不舍地道别。他出去找到竹寒，坐上马车，便回了府。这一路上，竹寒并未说什么话，倒是南宫曲一直津津乐道，偶尔几句情话、也会掺杂些感想。竹寒无心应对，却也会有回应。

很快到了府里，洗漱完毕，便上了榻，南宫曲一直睡不着，总和竹寒说话，闹得竹寒也不能睡，最后竹寒忍无可忍，骂道：“够了，明儿再说！”而后便闭上了眼，不再答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