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钰回到府中之时,司徒涣已经走了,书桌上留了一张纸条,上书“明日再议。”江钰不由得摇头苦笑,自己称病三日,朝堂里不知已经乱成什么样了,若是明早上朝,少不了要议定晋国来犯的对策,他若是照先前与皇上商议的说出来,恐怕要被他人非议,孟常那武将更是容不得他了。
伸手揉了揉眉心,江钰将身子靠近椅背,闭目养神。今晚发生的事太多,他需要静下来想一想。司徒涣对萧奚的态度十分不同寻常,印象中的司徒涣,在成为驸马的那段时间里也一直都是冷冷淡淡,皇上破例册封他为驸马之时众多的大臣反对,可当时皇上宠公主是出了名的,只要公主喜欢的不论是什么都得想办法满足。
公主若是不私自出宫游玩的话也不会摔下山崖,为司徒涣所救,将士们苦苦找寻了十日才在崖底寻得公主,与她一起被找到的自然还有司徒涣。公主骄纵,说是要报答司徒涣,命他一起回宫面圣,实际上在短短的十日相处中已经芳心暗许。寻常人家的女子与男子孤处一室十日早就被人指着脊梁骨骂,萧奚身为公主,更是马虎不得了。
况且司徒涣隐藏得极好,不骄不躁,对公主也始终保持着一份淡漠。相貌极为俊美,仪表谈吐也不像山野之人,公主喜欢,皇上也没有多加反对,只是暗中让自己观察着司徒涣,以防他有异心。
而司徒涣也从不与朝廷的其他官员交往过甚,始终如置身事外般,不多参与朝臣议事,后来小皇子出生,被封为太子,众多朝臣对他的反对声也不复以往。直到他领兵进宫逼宫之时,才真正将自己的獠牙露出来,在这之前一直都掩饰得太过完美。
江钰叹了口气,司徒涣暗中调查萧奚的事他也是有所耳闻,当时他也以为萧奚已经死去,只是从司徒涣开始调查之时才开始有所怀疑,暗暗派人跟着那股线索,却总是能受到另一路暗卫的阻拦,损伤了多个手下。只是没想到再次见到萧奚,会是在令疏尘的府中。
这一晚三人之间纠缠太过复杂,不知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出现,上京城快变天了啊。
却说司徒涣迅速回宫之后,仍夹杂着一腔的怒气。只要一想起萧奚依偎在别人怀中,他就不可抑制的怒上心头,而他似乎也忘了,曾经是自己轻手将萧奚从身边赶走,只是暗自握紧拳头,这次一定要将萧奚带回自己的身边。
刚回到御书房,就听高公公禀报,皇后刚刚来过。司徒涣皱了皱眉,高公公察言观色,又继续说道:“奴才说皇上政务繁忙,不容人来打扰。皇后娘娘就回去了,临走前还托奴才捎一句话给皇上,皇上若是精神不爽快,到凤栖宫坐坐,将军大人新遣人送了香料,舒缓疲劳最有用。”
司徒涣冷哼一声,也不做言语,只是眼中早就冒出寒光,好一个孟紫曦,自己只不过稍稍摆了些脸色给她看,她就敢搬出孟常来唬弄他,细细想来,今日孟常那番态度其中又有几分是关于孟紫曦呢。自古后宫与朝政便密不可分,虽然后宫不得干政,可后宫嫔妃的一举一动无形之间也与朝政相互影响了。皇帝枕边酣睡的岂是妃子,都是一个个想要吞噬权力的人。
独自坐在御书房内,偌大的房间只有摇曳的烛光与他相伴,每每冷静下来才惊觉自己坐拥天下,却总是孤独一人。
有时候他会想自己做的这些,是不是做错了。
暗卫悄无声息来到他面前,司徒涣依旧盯着飘忽的火光,像是没有发现屋内多了一个人,却又冷漠的张口:“查到了么,那个人的身份。”
暗卫的声音像他本人一样没有任何特点,“禀告皇上,属下查到今日里他与肇国往来密切,且本命并不叫令疏尘。”暗卫的眼神有些许闪烁,似乎还有话没说出完。
司徒涣将眼神移向暗卫的脸,那是一张平凡无奇的脸,丢在人堆里一眼就被淹没,而这张脸的主人,一个时辰前还跟在江钰身边。
这是司徒涣安插在各个大臣身边的众多棋子之一,目的就是为了监察大臣们是否有逆反之心,当有那个心生出的时候,暗卫可以直接灭口,不等计划开始之时逆臣就往往身首异处了。
说来也可笑,这还是因着他当初的经验来做的防备,就是因为皇帝对他不设防才有了今日的霁国。皇权虽然凌驾于众人之上,猜疑和反叛却从未停止过。
“你还有什么话要说。”司徒涣面无波澜。
“禀告皇上,没有了。”暗卫掩下神色,还是决定不将在令府中发生的小插曲说出来。
司徒涣将眼神转回烛光,好像那里面燃烧着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,暗卫默默的退下,殿内又恢复死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