滴答。
红烛不识人间忧愁,仍是漠然地流淌着泪水。越流越多,在香案上留下刺眼的痕迹。
魏语嫣越是想越是恨极,竖起眉毛,阴狠的神色一下子更加可怖起来,她用洁白的牙齿咬住薄嘴唇,过了老半天,紧绷的面色也缓和不下来,嘴唇上印着一排齐崭崭的齿痕。
她原本就是平庸之貌,现在这处于极度愤怒中,真真是貌若无盐。
“谢绾,你休想迷惑我!”
魏语嫣目光死死地盯着她手中尚未看过的书信中,白花花,散发着馥郁芬香的气息,似有却无,摄人心魂,像极了那记忆中时而雍容华贵时而妖妖娆娆的女子。
她虎视了许久,眼中的怒火像是要把纸条燃烧起来。
“啊。”
魏语嫣饱受着折磨,终于狠狠一咬牙,尝到血腥味。
她不管不顾地将纸张揉成一团,口中恶毒的话语迭出:“谢绾你这个毒女,蛇蝎心肠,你不得好死。”
终是发泄够了。
魏语嫣看着被自己揉得皱巴巴的纸张,恶毒畅快一笑,平淡无奇的容颜亮色了几分。
她一发狠,将其狠狠掷在地上。
啪嗒。声音极其细微,却是在这无边深夜中显得格外清晰,魔音似的萦绕在她的耳侧,直至心间,啃噬着她的心。
“咕噜……”
魏语嫣瞪直了眼珠子,发痴一般吞咽着口水。她身体在发颤,在颇动着,似暴风雨中
不错。她虽是恨极了谢绾,但见识过了谢绾妖气横生的模样,倾尽了世间的毒意,奔腾而来。
更何况,谢绾不过是一缕怨魂,心肠比任何人还狠毒。姑且不提沈府之人死得如何凄惨,再想想死在谢绾手中的人何其多。胡府几百条性命,宫中一干嫔妃,林林总总,已是多得数不清。
谢绾简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鬼,杀人如麻,双手沾满了鲜血。
所以她怕啊,惧啊,生怕谢绾一不留神就要了她的性命。
所以现在不过一张书信,就让她像是惊弓之鸟一下,不敢撕,不敢烧,只能望着它发狂。
“呵……”
魏语嫣无力地倒在地上,平凡无比的脸庞露出了一丝苦笑,她猛地闭上了眼睛,认命了一般捡起地上皱巴巴的纸张。
颤着手打开,几乎是在看过去的一瞬间,她唬得改了样子,两颊的肌肉都松松地下垂,一张嘴差不多都看着好像是一个小圆孔的样子。
“谢绾,谢绾。不要,不要。”
魏语嫣连连后退了几步,睛里含有一种被追捕的恐怖神气,死命地摇着头。
脑海中不断闪过纸张描述的凄惨死状:七窍流血,如同丧家之犬匍匐在地,死也死得毫无尊严。还有那一对夫妇,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生不如死,落得一身顽疾,最终被逼得自尽。
那是何等惨烈的死亡,那是多么叫人毛骨悚然的血泪之史。
“不要!”
魏语嫣声音渐渐尖利起来,由低至高,响彻了整个天际。
她的手心不断在冒汗,几乎是浸染透了书信的字迹。但她的目光仍未离开它,看到了最后。
不过弹指间,已突生惊变。魏语嫣的样子已从惶恐不安变成狂乱狰狞,她撅着嘴唇,张开着鼻翼,两颊红得像杏子,两眼闪着电一样的光。
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了出来:“谢静璇,果然是你!”
霍地一声。魏语嫣登时站直了身体,全身的血液,像是凝结住不流了,心像被老虎钳子钳住在纹拧。
她目光像是青蛇一样,似把所有的仇恨与愤怒都算计在谢静璇一样。
“嗖——”
如同一阵风破口而出,踏进了茫茫大雪中。
夜色如墨,惨淡的雪光洒满大地,光秃秃的树干在清冷微光的照耀下,生出无数诡秘暗影,远远望去如同幽森的亡灵火焰,生生不息。
咯吱咯吱。
只见一个怒火冲冲的身影在雪地上飞奔着,咯吱咯吱,木屐重重踩到地上,用得极为用力,仿佛要把大地踩踏得破洞一般。
跨过了蜿蜒曲折的廊道,越过了重重叠叠的阁楼,又是来到了。
“呼呼——”
魏语嫣长长地喘息一声,她胸膛里像一锅开水那么沸腾,心火冲头,太阳窝突突地跳。
慢慢地,她嘴角渗出了穷途末路的狠厉笑意。
她抬起头,目光已是疯狂到至极,阴测测:“谢静璇。”
砰然一声。
推开了大门,狂风冷飕飕地跃了进来,直把阁内的每一个角落席卷。
“砰——”
不堪狂风重负,大门再次紧紧阖上,密不透风。
魏语嫣的目光搜寻了几下,不过须臾便找到了她恨之入骨的人影。正见女子穿着单薄的里衣,蜷缩着身体,背影落寞极了,惹人疼惜。
她冷冷一笑,不知是厌恶还是畅快。
“谢静璇,别来无恙。”
扭曲成狂的声音在这密封的内阁来回萦荡,显得格外诡异。
女子身体微微一动,显然是把魏语嫣饱含怒火的叫唤听了进去。半晌,她回过头,双眼红肿,像是受惊的小兔一般。
可话语冰冷无情,咄咄逼人:“你来做甚!”
魏语嫣气急败坏,脸色白一阵红一阵,说时迟那时快,朝着谢静璇飞奔过去,如风似电。
仅是片刻,就掠过谢静璇的面前。她目光阴鸷,双手一挥,用尽毕生的力气朝着谢静璇的脸招呼去。
“谢静璇,你害得我们好苦啊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