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里晟轩时刻关注着女子的动作,自是发现了她小小的动作。
他宠溺一笑,桃花眼直勾勾地望着女子,颇有自得的模样,仿佛恨不得叫天底下之人看看,他的绾绾究竟是如何惊才绝艳。
谢静璇也是发现了自己的不妥,忙不迭道:“和宜实在不过欢喜。”
“和宜再次谢过大皇姐。”
如此苍白无力的措辞,实在是滑稽可笑。
谢绾站直了身体,往后退了一步,静静地望着谢静璇,不语。孰是孰非,立刻明了。
众人鄙夷的目光铺天盖地地朝着谢静璇刺去,低声窃窃私语起来。
世道向来如此,一旦认定究竟是何人,往后无论如何,牵扯到事儿,那么黑锅必然要背上。
谢静璇心中恨得牙痒痒,暗恨了谢绾的诡计多端,竟是中了计。
她半拖着僵硬的身体,朝着谢静璇行了一个礼:“大皇姐,和宜敬你一杯。”
话音刚落,便有一个身姿窈窕的丫鬟捧着玉盘走了过来。
谢静璇柔柔弱弱地端起玉盘上的酒斛,道:“这一杯酒敬大皇姐,大皇姐海涵,原谅和宜的过错,和宜心中甚为感激。”
她顿了顿,又道:“今日和宜嫁入魏王府,出嫁从夫,日后却聚少离多,实在颇感遗憾,今日一杯酒,全了我们的姐妹情。”
说罢便将酒杯送到谢绾面前,这打的感情牌极为妙,又是得到原谅后的喜不自胜,又是深重的姐妹情。
若是不接,又是要闹成什么样。
谢绾兀自笑了笑,漫不经心地瞥了谢静璇一眼,并不接她递来的酒。
没想到和宜倒是有本事,如此之快收买了魏王府的丫鬟,倒是叫她大开眼界。
至于这一杯极有份量的酒儿。她笑意更深,难道和宜要众目睽睽之下,在酒中下毒?
一直在观望着好戏的锦和帝的脸色变了变,就连嘴角上的笑意也收敛了不少,他摆了摆龙袍,腾腾的苍龙在滚动着。
他龙眸一黯,似乎在凝思的模样,偏生他惯是喜形于色的人,什么算计,什么表情都挂在面上。
谢静璇举着的酒斛悬在半空中,近乎僵硬了,她心中不由有些焦急。
她,看不见外面,只感到自己递出去的酒迟迟未有人接,不由得心中有些焦急,蓦地抬起头对上了谢绾的眼睛。
眼波清明,锋利无比,一点一滴的讥诮凝成刀锋,咄咄逼人。
仿佛看透了所有恶毒的心思。谢静璇心下一凛,忙不迭低下头,讷讷道:“大皇姐。”
锦和帝一拍掌,响亮的声音在宴席中来回荡漾。
他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:“绾绾,今日是和宜的大喜之日,怎么不是接过酒呢?”
这语气祥和,像极了疼爱女儿的好父皇。
百里晟轩浑身气压一敛,眉眼似刀锋,好似一柄绝世神兵,望之便觉森然冷意,不可逼视。
他残忍嗜血地望着锦和帝,像是要将之大口大口地撕咬一般。
锦和帝身体一抖,惴惴不安,别过眼不敢搜寻这目光所在。
谢绾朝着锦和帝行了一个礼,道:“绾绾遵旨。”
末了,她接过谢静璇的酒,声音平静至诡异:“和宜一番肺腑之言好生叫大皇姐感动。”
谢静璇的手微微抖了抖,魏初满脸阴沉,仿佛要溢出水来,他冷漠地望着她,仿佛是漠然注视着死人一般。
后是担忧地凝视着谢绾,似乎极为在意究竟如何了。
任谁也没有发现,人群中有一双目光散发着阴谋得逞的欣喜光芒。
谢绾素手接过那酒斛,以袖掩面,仰起头,将酒斛中清酒喝得一干二净,三千乌丝飘荡,幽幽魅魅。
她倒翻了酒斛,恰好有一滴清酒慢慢地滑落,在地上氤氲出好看的花儿。
谢绾轻轻地擦拭淡色唇瓣的清酒,低声道:“和宜可否满意了?”
谢静璇心里一个咯噔,但还是禁不住喜悦,笑道:“大皇姐最是疼爱和宜,和宜感激不尽。”
唯有百里晟轩,一双桃花眼若有所思地望着酒斛,危险得叫人脊骨发凉。
……
一番“闹剧”过去了,一对新人总算是送进了洞房。
有了锦和帝的搅和,这喜房布置得格外气派,红红火火。
吱呀一声。
魏初冷着脸径直推开喜房的大门,面上阴沉沉,丝毫没有一点表情。
谢静璇早已再次披上了大红盖头,看不清眼前的路,心里酸涩得要发胀。她也不知怎的,禁不住负气也不让喜娘搀扶她进门。
只踉踉跄跄地摸索地进门,却不料门槛绊住了她的脚,顿时身形摇晃。
谢静璇大惊失色,整个人直直地往地上扑去。
扑通。
她就像是匍匐在地的丧家之犬一般,头发的喜冠与盖头重重地甩落在一侧,发髻也凌乱了。
噼里啪啦,珠片在剧烈地颤抖着,在烛光显得熠熠发亮。
“哎呀!”
喜娘忍不住失声惊呼起来,“新娘子”在大喜之日栽倒可不是什么好兆头。
她忙不迭要扶起谢静璇:“和宜公主!”
谢静璇无力地躺在地面上,骨头像是散架一般,疼痛得无法呼吸。
她娇柔的脸庞尽是狰狞,恶狠狠地拍开喜娘的手:“别碰本宫!”
喜娘吓得一个激灵,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缩回了手。
谢静璇眼眶溢满了委屈的泪水,期期艾艾地望着那个挺拔如劲松的背影,那般冷漠,那般薄凉。
喜娘像是木头一样直戳戳地站在原地,走也不是,留也不是。
她屏住了呼吸,眼观鼻鼻观心,生怕被殃及池鱼
空气仿佛要凝固了,压抑得可怕。
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魏初终于缓慢地转过身体来。
谢静璇与喜娘一喜,尤是谢静璇,她抹了抹脸庞的泪水,眼中期盼的亮光叫人动容。
魏初温柔一笑,谦润的眉眼直似神明降世,玉树兰芝。
谢静璇心仿佛要酥了,她面上泛起的红晕像是海棠花一般,娇俏而美丽。
骤然,男子面上无全,瞬间被**裸的厌恶与杀意取代,他无情地一把将谢静璇拉起,大手掐住她的脖子,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:“你方才给绾绾喝了什么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