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空中骤然有无数的明媚烟火在腾腾升起,划破了整个夜空。
谢绾静静地望着书信良久,最终清浅一笑,像是冬日里,施施然飘落在雪地上的红梅,美得触目惊心。
她执起笔,素手中的暗紫色玉镯散发着魅惑的光泽。
落笔,字体不同与男子的一般,反倒是清傲而妖娆。
两情若是长久时,又岂在朝朝暮暮。
……
一夜无梦。
清晨的阳光格外明媚,在半空中斑驳陆离,随意跳跃。
皇宫皆是覆上了一层熠熠发亮的光芒,屋檐上的苍龙在腾腾滚动着,凤凰展翅欲飞,更添不可抗逆的威严。
馆陶殿却是在大清早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,荣德太后的贴身嬷嬷,杨嬷嬷。
她轻慢地打量着拦着她的南笙,面色沉稳,不卑不亢,身上带着与柔弱宫女不同的逼人气势。
心里暗暗心惊,没想到区区一个贴身宫女也是有如此气度。
杨嬷嬷本就是奉荣德太后来折腾谢绾,怎会如此轻易罢休:“老奴奉太后之命,请长公主到慈宁宫。”
“昨儿太后娘娘可是一直在念叨着长公主,长公主美貌,且又是善良有孝心。”
若是不从,便是恶毒而又孝道。
南笙眼睛闪过一丝杀意,昨日荣德太后道,她喜清净,宫中妃子不必向其请安。
这才刚刚天亮,这就打脸了。
只是不知道,唯独折腾长公主是否才是太后娘娘的目的。她声音听不出喜怒:“杨嬷嬷,现在天不过堪堪破晓。”
言下之意,你来得太早了。
杨嬷嬷气噎,从来随荣德太后到封地时,不可谓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,要风得风。
哪里会有区区一个小丫头片子,竟敢与她叫板。
她皮笑肉不笑,眼神阴鸷,隐隐含着威胁:“太后娘娘一心记挂着,方才还在”
岂有长辈等晚辈之理。南笙听罢一时间竟是被气得说不出话。
公主本就是浅眠,太后分明就是存心找公主的不痛快。
杨嬷嬷将南笙气极恨极的神色尽收眼底,老脸一笑,笑得眼角褶子都起来,竟好像是一朵灿烂的菊花似的。
到底还是小丫头片子,沉不住气。
“究竟发生了何事?”自殿内传来一道清媚的声音,像是冬日里散发着幽幽的香气,在这微风不燥的清晨涤荡,沁人心脾。
南笙听得女子的话,心下一喜,沉稳的脸庞不由带上了一丝笑意。
很快,她又狠狠地剜着杨嬷嬷一眼,没安好心,与荣德太后一样的货色。
清晨的天光正好,女子身穿着泛红的罗裙,一层一层自成华贵精致的模样,翩翩然而起。
她眉眼本是清淡,却经此裳衣的瑰色勾勒,变得活色生香起来,她面上笑意魅惑,却不失不可亵渎的高贵雍容。
一步步走来,她风情款款,艳骨灼灼,叫人分不清是精魅还是现实。
女子气色极好,哪里是大早被人扰了清净的模样。
杨嬷嬷眼睛闪过一丝惊艳,长公主倒是出落得极美,以她随太后娘娘身上几十年老道的目光来看,此女子气度逼人,骄奢而华贵。
旁人是万万比不上。
杨嬷嬷目光阴冷,翻卷出浑浊的底色。可惜是与太后娘娘作对,简直是不知死活。
她迎着上前,恭敬道:“长公主,太后已在慈宁宫等候多时了。”
竟是在指责谢绾拿乔,不知礼仪为何物。
谢绾微微颔首,仿佛是察觉
她语气温软,却是无端叫人不寒而栗:“昨日皇祖母舟车劳顿,本宫想来皇祖母好生歇息。”
“皇祖母又是喜清净的,没想到……”
紧下来的话饱含歉意,面上的清浅笑意倒是晃眼得很:“倒是本宫的不是了。”
杨嬷嬷的老脸一阵青一阵白,明眼人就看出来,太后娘娘是折腾长公主,长公主为长辈就得受着,没想到长公主不买账还倒打一耙。
她淬了毒的目光逼向了谢绾,却对上女子散发着幽幽鬼气的眸子。
里面情绪汹涌,戾气惊天,直把人吞没。
杨嬷嬷心头一摄,老脸皱巴巴,
谢绾这才恩赐一样地收回了视线,她漫不经心捋了捋两颊的青丝。
不过尔尔。
南笙见谢绾穿上了许久不曾有的红衣,眼睛闪过一丝诧异,公主近来极少穿上红衣,倒是沈贵妃之死的时候……
这样一想,她的心砰砰直跳,不断望向女子似点染了妩媚的眉毛,陡然热血沸腾起来。
难道太后娘娘要——没了?
谢绾淡淡地越过杨嬷嬷,搭过南笙的手,道:“走罢。”
姿态妙曼,贵族风仪十足,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处。
可就是这样,杨嬷嬷越是恨意了谢绾的姿态。
从来哪个不是对她客客气气,哪里会这般冷淡,甚至称得上是冷漠。
只是她不曾认识到自己的身份,一个贵为长公主,一个卑微是奴婢,从来在封地山中无老虎,猴子可称王。
毕竟现在是皇宫,容不得他们放肆。
就在她目光怨毒之际,谢绾偏过头,微微一笑:“昨日皇祖母歇息可好?”
杨嬷嬷来不及掩饰眼中的恨意,一下子被看破,竟是有一丝慌乱起来。
半晌,她气极了,自己一把年纪竟是被一个半大的姑娘威慑住。她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:“劳烦长公主费心了,太后老人家很好。”
然不过,荣德太后哪里会睡得好,一把老骨头从马车上摔落,都要散架了。又是被谢绾气得不得了,一整晚合不上眼,一口恶气吞不下。
这不,堪堪天破晓,就要找谢绾晦气,好泄心头之恨。
谢绾未语便已经回过头来,她稍稍抬起头,笑意妖妖娆娆,像是地狱间的鬼魅一样,在朝着人招手。
荣德太后夜不能寐,饱受折磨,本宫就放心了。
无论杨嬷嬷如此不忿,谢绾主仆二人都不将她放在眼里,径直往慈宁宫走去。
很快来到了慈宁宫。
杨嬷嬷眼睛闪过一丝恶毒,刺向了谢绾,心道长公主你还敢嚣张。
她声音几乎是含着一丝喜意的:“太后娘娘,长公主到了。”
宫内的荣德太后脸色乌青,颇有萎靡不振的滋味。比起昨个尚且看起来还威严十足的模样,
她一听到谢绾来了,浑浊的眼珠子迸射出惊人的光芒,正要想着法子折腾谢绾。
却不料到,谢绾先发制人。
她轻轻地跪在地上,声音恭敬:“皇祖母,绾绾不知皇祖母记挂绾绾,姗姗来迟,内心惶恐。”
“绾绾跪在慈宁宫外请罪,皇祖母莫要再气了。”
这一顶反水真真是极为漂亮,荣德太后本就是心血来潮折腾人,谢绾跪在请罪,就算是晚辈有错,长辈也不慈。
荣德太后气得不行,胸脯一起一伏。
心里连连道好,好好好!谢绾你既要跪,哀家就让你跪个够。
久久不语。
不过半晌,便听有人惊呼:“公主晕倒了,来人!”
“御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