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谢绾在他们失神之际,已是转身朝着背后的老百姓稍稍行了一个礼,声音如桃花酒一般清越媚人:“本宫谢过诸位。”
老百姓脸颊一阵通红,激动不已,这可是贵为圣女,他们不过是贱民,能得此她如此一礼相待,已是死而无憾了。
他们齐刷刷地跪下,恭敬无比地朝着谢绾朝拜:“我等原为长公主效犬马之劳。”
“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!”
“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!”
……
声音如雷鸣,轰隆隆作响,在天空中肆意地叫嚣,横行。地上密密麻麻的人群,像是一堆堆的蚂蚁一般,在恭恭敬敬地对着女子表达着最直接的臣服。
谢绾单侧唇瓣勾起了一丝极淡的笑意,却是份量十足。
她双手双叠在胸前,贵族风仪十足,坦然地接受着众人的顶礼膜拜。原本就是高居顶端的贵者,接受万民朝拜,染指天下走如何!
侍卫简直是惊呆了,这一刻他们竟是觉得长公主远比皇上来得有气势多了,更加民心所向。
思及此,他们张大了嘴巴,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,任凭着冷飕飕的风儿在他们胸腔窜上窜下,直把他们骨子里的血液凝固。
到现在他们还不知道,长公主究竟是要做什么?他们只是被洗血后新来的侍卫,听说长公主暴戾恣睢,杀害了亲皇妹,谋逆造反,因为她而死的人实在太多太多。
长公主不是应该逃跑吗?怎么又送上门来了?
“咚——”
一道清晰的声音重重地击打着众人的心上,但见女子不知什么时候转过身去,跪倒在地上,背影挺直,好像是冬季里的傲梅,决绝而倔强落。
好似宁为玉碎,不为瓦全,又像是落地开花,即便是撞得头破血流,也在所不惜。
竟是,隐隐地叫人心疼。
高处阁楼上的百里晟轩心疼得无以复加,锋利的眉眼好似藏在木匣子里面的一柄神兵,望之森然寒冷,不可逼视。
说好的他要她将纳入自己的羽翼中,明枪暗箭他来挡,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,可是他现在还是让绾绾受委屈了。
但绾绾是那般骄傲的女子,他虽是心疼得在滴血,妒忌别人见着她最为美丽的一面,在发狂,但怎及绾绾的欢心。他,为了她,一切都可以忍受。
谢绾兀自地磕了三个头,声音虽是清清浅浅,却是字字有力:“儿臣恳求父皇诛杀端贵妃,还儿臣一个清白。”
侍卫简直是不知所措,这怎么又有天翻地覆的变化了。不是长公主谋逆造反吗?怎么也牵扯到怀有龙种的端贵妃身上。
而背后跪倒一大片的老百姓自是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,愤怒像是魔鬼一样,吞噬着他们的灵。
他们高声呐喊着:“”
侍卫茫茫然不知所措,几乎是被这种阵仗吓哭了,被长公主跪着,他们的胆儿险些破了。
扑通一声,他们也是哭丧着脸下跪:“长公主……”滑稽可笑,哪里有宫中嚣张冰冷的侍卫模样。
……
不过是宫门外的消息,而且闹得那么大的动静,各宫各院的主子一下子得知了消息。
不知有多少人惊恐万状,吓得瘫软在地上,又不知有多少人喜不自胜,流下欢喜的泪水。
但他们明明确确知道,长公主这是绝地反击了,要掀起一阵血腥风雨了。
金尊殿一隅。
“孽女!”
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,锦和帝的声音渐渐咆哮了起来,地上倾泻了一地的碎花,熠熠发亮,刺痛了人眼。
他脸颊上的肌肉在剧烈地颤抖着,鬓角的青筋在喷张着,孽女!孽女!他早应该在谢绾出生的时候一把掐死她。
不管他是不相信谢绾的胡言乱语,但她煽动着万民在宫门大闹,如此折辱他,天底下的人究竟是如何看待他!堂堂天子,究竟有何颜面。
徐公公阴柔的脸庞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精光,体贴地替锦和帝捋顺了气,叹道:“长公主此行却有不妥,但是众多老百姓在此,皇上不得不……”
锦和帝听着徐公公前一句话,脸色稍缓,待他听完所有话,两条怒气,从脚底下直冲到顶门,心头那一把无明火,焰腾腾地按捺不住。
他脑袋昏昏沉沉,像是要炸裂了一般。
良久,他咬着牙切着齿道:“走!”
其实不然,但凡有些魄力的君王,被自家女儿和老百姓如此逼迫,定下一个不敬的罪名,事情便会解决。无奈锦和帝就是这般软绵绵的性子,只能受制衡,不得反抗。
……
宫门外依旧是人头攒动,气势汹汹。
谢绾打头,满天微光,潇潇落下。这一抹魅惑而高贵的紫色身影,**莫莫,媚骨飘香。
她在等,她的父皇必定会出来。软弱可欺的人,怎么会不忌惮,怎么会不畏惧,怎么会不乖乖中计。
她在等着她的父皇就在这儿为天下人耻笑,彻底撕下他的脸皮,不过是无道无能的昏君,一而再再而三被宫中嫔妃戴上绿帽子,偏听偏信妇人谗言,有何资格高居龙位。
至于她与母后皇兄的债,当是一笔笔讨。
“吱呀”一声,宫门被打开。
谢绾眯起了清目,无意流露出来的潋滟流光,眸子紧凝着来人,声音像缠绵的丝线蚀骨**,勾引世人的灵魂。
“父皇,你终于来了。”
分明就是魅惑中带着慵懒的话语,却听在来者的耳中,无比残酷,无比怨毒,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索命的恶鬼,只为复仇而生。
他身体一僵,龙须在隐隐颤抖,因为谢绾的目光夹杂着实在太多轻蔑与嘲弄。
而后,她在无声说道,父皇,这两顶绿帽子戴得可是舒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