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个喜娘吓得魂飞魄散,嘴巴张得像是木箱子一般,既说不出话,也没有力量。她们这些做奴才的,自是明白,她们的性命低贱,一旦主子出事,她们就算是无辜的,一样要掉脑袋。
扑通一声,她们齐刷刷地跪倒在地上,面如死灰,痛哭流涕:“饶命啊,饶命啊。奴婢什么也不知道!”
谢绾单侧唇瓣勾起一丝极淡的微笑,笑意却达不到眼际,眸光亮得惊人。
终于,来了。
她动了动手中的暗紫色玉镯,随着她轻微的动作散发着惊人的光泽,正欲杀人如麻,饮血无情。
“噗——”
“噗——”
“噗——”
……
说时迟那时快,几个喜娘猛地身体一抖,脸颊血的脉路格外清晰,顷刻暴涨,像是缺了口的堤岸,洪水不断地泛滥,最终一发不可收拾。
她们大口大口地吐着艳丽的液体,不断地从她们的唇边溢出,顺着她们她们的下巴滑落,将她们的喜娘服浸染得更加红透透,触目惊心。
“救命啊,救命啊!”
“痛!好痛!”
几个喜娘像是血人一般,在地上剧烈打滚着,咕噜咕噜作响,她们的眼珠子拼命地瞪大,渐渐地渗出了鲜血,在眼眶边留下两道不长不断的惊心痕迹。
就这样,扑腾了几下,便瞪直了四肢,永远地不能再动。
鲜血飞溅至谢华裳的脸上,黏腻腻,她仿佛没有任何察觉一般,大红的喜服簌簌有声,随着她的挣扎绡动。
她依旧在大叫着,嘶吼着:“大皇姐,求求你!求求你放过安乐!”
“安乐不敢了,安乐再也不敢和你作对了!”
谢绾嫣然一笑,像是落在雪地上的红梅,艳得动人。
她浑身散发着惊媚杀意,又如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,幽幽异异。
心里如是想道,这手笔确实大,想来,她们一个个为了置她于死地,也是煞费苦心。如若她谢绾能够死里逃生,不将她们一个个碎尸万段,怎么能对不起她们的苦心孤诣。
下一刻,便见领头的侍卫面无表情地打量着谢绾,冰冷的眸子像是刀子似的。
他挥舞着手中熠熠发亮的银枪,定下了堂堂长公主的罪名:“长公主毒害安乐公主,为掩人耳目,狠心杀了喜娘!”
南笙的脸庞满是杀气,不知何时,她手中已经持着一把尖刀,蓄势待发。
对面的侍卫们也是闪过了一丝警惕,主子吩咐过,长公主身边的宫女不容小觑,只要杀了那个宫女,再将长公主捉拿。
他们的任务也便完成了。
“呵……”
女子清越媚人如桃花酒一般的笑声传来,浅浅荡荡,很是悦耳动听,却是让人不寒而栗。
谢绾心里虽也是慎之又慎,但丝毫不显。她稍稍抬起头,神色倨傲极了,天生贵主气度从容不迫,乃至是咄咄逼人。
她柳眉一竖,一字一顿道:“尔等宵小,也配与本宫争锋!”
声音如冰,化作漫天飞舞的利箭,以雷霆万钧之势而来,直击众人的心脏。
侍卫们僵直了身体,被眼前女子惊人的威压震慑住,久久不语。
谢绾目光一转,她素手不经意地扯了一下南笙的衣角,快得让人发觉不了。
南笙会意,藏在衣袖中的物什一动,正待时机。
她心中有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在冒起,没想到,她们竟是如此嚣张,妄想将当朝一个长公主“定罪。”
分明就是欲加之罪,何患无辞!
领头的侍卫见自己人多势众,竟也被一个女子吓住,他眼睛精光一现,他飞快地想要朝着谢绾袭去,银枪如虹,堪堪而来。
主子说过,只有留下长公主的活口,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,都要将她捉拿住。
“长公主,卑职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。否则卑职下手没个轻重,毁了长公主的美貌!”
谢绾竟也是不躲不避,她微微一笑,如湖光山色中最摇曳绚烂的一抹烟霞,极尽天下艳色,艳得出奇。
她眸光潋滟,语气温软:“是么?”
陡然,话锋一转,气势磅礴,有排山倒海之杀意波动:“本宫说过,你不配与本宫争锋。”
“咻”一声轻微响动,弱得让人发觉不了。那幽光却是狠厉十足,几乎是以千斤顶一般的力量直直嵌入他的皮肤。
“哼……”
领头的侍卫痛苦地闷哼了一声,脸色陡然狰狞,眉毛与嘴唇都在可怕地扭曲着,他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含笑宴宴的女子,从嘴角边慢慢地溢出了一口鲜血。
紧接着,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,黑得像是锅底一般。
砰然一声,倒在地上,仿佛都要撼动了大地一般,而他眼珠子尚且未阖上,仍是不敢相信他就这样死了。
冰冷冷的尸体,在嘲笑着他方才狂妄的嚣张。
侍卫们见领头的大哥竟是无端端地死去,死状狰狞可怖,口中鲜血飞腾,但愣是没有一丁儿的伤口。
他们倒吸了一口凉气,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,震惊地看着眼前美貌的女子,仍旧是风情款款,骄奢华贵。
大哥究竟是怎么死的,长公主究竟是怎么杀死大哥的?难不成,长公主有妖术?
谢绾心中汩汩血意泛滥,她摸了摸手中的玉镯子,擒贼先擒王,领头的人已死,接下来的乱马不知会如何呢?
她望着地下冰冷的尸体,大脑飞速地转动着,能调动宫中所有人离去,就连嫔妃也不例外,除了端贵妃参与其中,想必也是有沈嫔在其中推波助澜吧。
没想到啊,沈嫔不过进宫一个月,就部署得那么周密,叫人毛骨悚然。
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,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幽香,陡然一窜,
“大皇姐,求求你放过安乐!”
那一边,谢华裳如同一个为人控制的傀儡一般,拼命地叫嚣着,向来娇纵的她竟是不知疼痛,嗓子也干哑,冒着浓烟,在胸腔窜上窜下。
可她,不知这疼痛是何物。下一秒,她的动作更是惨烈异样。
“咚咚咚——”
谢华裳直直地跪着,重重地磕头,力道得惊人。不过堪堪数下,便有狰狞的鲜血荡漾,浸染了她明艳的脸庞。
大红喜服上的珠片在颤抖着,晃动人眼。
她在哀求,她在畏惧,她在控诉:“大皇姐,放过安乐!大皇姐,放过安乐!”
众人听得一清二楚,这声声控诉,就在是指责着长公主心如蛇蝎,对自己即将大婚的皇妹下手。
电火石光间,谢绾像是捉到了一条极为隐秘的线,若说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就想定下她的罪,如此嚣张,如此狂妄,那沈嫔的反常似与前世不一样。
今生沈嫔已是将安乐公主视为弃子,就连她心软贤明的父皇,也是知道的吧。如若她没有记错,沈嫔前世是对与其长得极为相像的安乐公主是欢喜交加的。
一条线涌上了脑海中,似牵连着背后巨大的秘辛,更大的一张网,渐渐浮于水面,指不定有更多的人参与了此事。
可现在,不容得谢绾再多想。
她目光似清凌凌的利刃逼向了一众侍卫,乘胜追击:“本宫不管你们是端贵妃的人,或是沈嫔的人,你们的下场都是必死无疑。”
侍卫们身体一动,脸上的神色似有凝重的意味渐浓。
但仍是没有退下的意思。
谢绾心里明了,她面上不喜不怒,声音平静无澜。
“皇上予了你们加官进爵的好处。”
轰隆一声。
众人耳朵哄了一声,浑身都有些麻木了,四肢一动不动,仿佛是被长公主“大逆不道”的话语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。
长公主她怎么敢?皇室中向来没有亲情可言,皇命不可违,皇上想要你死,就便得死。就算是皇上要长公主死,那也无可厚非。
他们身体颤抖地望向了眼前的女子,她此刻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野心勃勃,那是对权势侵略的渴望。恍然间,他们仿佛见到了一个位居高端的贵主,素手芊芊,染指天下。
侍卫们竟有一瞬间觉得,区区一个锦和帝算得了什么,眼前的女子丝毫不将他放进眼里!
谢绾素手在不自觉地收紧,微微一笑,笑意清淡,偏生勾勒了极致的妖魅恶毒,仿佛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,怀揣着惊人的恨意,凛凛生威。
果然啊,被她猜对了。皇宫中,除了天子,有谁可以差遣那么多的嫔妃。沈嫔的枕边风,可是比沈贵妃的厉害得多。
南笙手中的利剑一凛,尖端飞射着惊天的戾气,她心疼地望着自家公主,沉稳的目光尽是杀意。
她嘴唇无声地动了动,公主……
谢绾一动,声音冷静得出奇:“南笙,上!”
话音一落,南笙像是一条灵蛇一般飞跃而上,“铮”一声。
刀一抹一个侍卫的脖子,鲜血飞溅。
侍卫们猝不及防,被南笙猛烈的攻击震慑得节节败退,慌乱地用银枪在挡。
南笙在前,谢绾在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