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定睛一看,无一不是露出震惊与厌恶的神色。但见女子昔日柔柔弱弱的脸庞有几颗凸起的脓包,在月色中折射出骇人的水光,格外明显。
目光缓缓而下,脖颈上更是触目惊心,一片猩红,已有些许疤痕化作脓水,粘糊糊,密稠稠,再加上那凌乱不堪的发髻与裳衣,竟是比最为落魄的乞丐还要叫人心生反感。
他们明了,和宜公主毁容了!一时间,议论的声音渐渐响起,从低至高,从窃窃私语到无所顾忌地指指点点,一个个目光皆是饶有兴趣。
这世间能逼死人的,流言也算一个。恶意与嘲讽,被放大到极致,无边无际,一步步地将人推向死亡的深渊。慢刀子割肉,兴许更叫人痛不欲生。
谢静璇惨然失色,身体摇摇欲坠,只觉得她像是被剥光了裳衣,大大咧咧地袒露在人前。
羞愤欲绝,怒火滔天!她的怨念只化作一个魔鬼,不断地膨胀!
众人见状,倒吸了一口凉气,和宜公主的手更是千疮百孔,像是烤焦皮一般,形如枯树。
他们手臂起了一阵鸡皮疙瘩,女子容貌与肌肤何其重要,就算她贵为公主,也算是彻底毁了。
不知哪个放肆的公子哥儿嘀咕一句:“当真是丑绝人寰。”
轰隆一声。
谢静璇霎时只若千万利刃穿心,她气血翻涌,躯体却麻木无比,眼前竟也有些发起黑来,仿佛难辨身在何处。
她长长的指甲狠狠地嵌入自己的手心,满心满眼都是极致的怨恨,恨不得将那些人的眼睛挖了,恨不得将他们的舌头拔了。
直到这一刻,谢静璇才知道自己的伤疤究竟有严重。比起这些人的恶言相向,魏世子方才的回避又算得了什么?
她目光凄凄地望着那个玉树兰芝的男子,期盼着,期盼着他能够为她说上一句话,仅是一句话便足矣。
魏初倏地神色一滞,温和的脸庞闪过意味不明的光芒,嘴唇翕动,终究没有出声。
谢静璇眼中的期待渐渐消散,顷刻间燃烧着最为猛烈的憎恨,愤怒达到了顶点,如疯如狂。
谢绾眸光一动,微微一笑,绰约的眉眼竟似红梅落于雪地,妖治得动人,转眼即逝。
她柳眉微蹙,问道:“和宜,你的脸?”
佯作不知,分明就是在嘲笑其自作自受。
谢静璇目光像是淬了毒的利箭一般,直直逼向了谢绾,她死死咬着银牙,在众人看不见的嘴巴满是仇恨的鲜血,仿佛只有这样,才能找回了一丝理智。
倏忽,她神色惶惶不安,偏生目光森然,似有一种疯癫的报复感:“和宜不幸被贼人迫害,是魏世子救下了和宜。”
说罢,还甚为感激地望了魏初一眼,含情脉脉,似有意无意地在炫耀。谢绾,你心心念念的未婚夫救下的是我。
众人嘴角在抽搐,神色诡异,方才和宜公主泼脏水到长公主身上的时候……
他们的目光落在魏初身上,白衣男子只是简单的站在那里,就好像天心崖上的松柏,沉云岭终年不化的积雪,玉树兰芝。
不由感叹,男儿多薄幸,向来情深的人,似乎也不是那么一回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