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啧”,有水花溅落的声音。
“叮咚”,有温热的液体从肩膀掉落水面的声音。
……
外殿。
南笙目光微闪,心里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,面上却是丝毫不显:“方才虎啸林已然搜寻过馆陶殿,他们空穴来风,污蔑馆陶殿私藏刺客。公主已经惩戒他们一二,你们?”
她语气一厉,自带着习武之人的气势:“要步他们的后尘?”
话音一落,众人皆是想到了虎啸林精兵的凄惨下场,历代皇帝的亲身暗卫,武艺极为高强,竟是全数身首异处,血肉模糊。
况且,长公主她,实在是……
想到这儿,领头的侍卫已是有些退却,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,手中的长矛松动了不少。
南笙放松了些许,却是仍不敢显露丝毫,这事实在极为重大,若真的是暴露了越世子。公主,还有越世子指不定要安上一个意图谋反呢罪名。
她当机立断,喝道:“你们还不赶快离去,扰了公主安宁?”
一干侍卫面面相觑,握着长矛的力道变得软弱,领头的侍卫思索再三,正准备领着人离去。
众人中的一个侍卫眼中阴狠的光芒一现,他低声道:“头儿,那参领……”
领头的侍卫身体一颤,险些忘记了上面参领的命令,他望了望面色沉稳的南笙,以及一干馆陶殿宫人等,再看了看灯火通明的内阁。
想起他们主子的残忍手段,他只觉得脊骨冒起一阵又一阵的冷汗。他又惊又怒,目龇尽裂,将怒气全然发泄到南笙身上,差点中了计!
南笙目光一寒,咀嚼着参领二字。
领头的侍卫长矛横空出世,直指馆陶殿的方向,声音冷漠得像是地狱间的鬼差:“南笙姑娘,刺客诡计多端,去而复返也是极有可能。”
“卑职等奉皇上命令,如再多加阻拦,杀无赦!”
身后,侍卫们得了头儿的命令,齐刷刷举起长矛,闪动着逼人的光芒,朝着馆陶殿靠近,气势汹汹。
南笙沉稳的脸庞杀气腾腾,她手中利器一动,正要与之交战。馆陶殿宫人亦是蓄势待发,毫不畏惧。
忽然,内阁传来一道温雅动人的声音,含着笑意,却是叫人心里无端发怵:“本宫竟不知道,从什么时候起,阿猫阿后都能在本宫的馆陶殿放肆了?”
字字珠玑,锋锐极了。
南笙高悬的心一下子安放到远处,公主她必定是想出了应对的法子,骤然,气势更足,威慑着对面的侍卫。
馆陶殿的宫人也是一刹那找到了主心骨,怒视相对,好不气愤。
领头的侍卫心里一紧,脸色发白了几分,他忙不迭再次恭敬重复道:“卑职等见过长公主。卑职等奉皇上旨意前来捉拿刺客,惊扰了长公主等安宁,实属罪该万死。只是刺客险恶,如若不捉拿住,恐怕会引得宫中大乱。”
倒是没有方才嚣张的模样,句句解释到位,看似恭敬,实则用皇上与宫中众人的安危来威迫,真真是苦心孤诣。
“呵……”
内阁风吹绡动,帘子随意摇曳,仿若美人倩影婆娑,美不胜收。
女子清越媚人如桃花酒的声音似乎从远方前来,敛尽了地狱间的芳华,散发着幽幽的鬼气。
众人心头一摄,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,目光恍然。
下一秒,女子略含机锋的话响起:“这是欺本宫馆陶殿无人?如此放肆?”
扑通一声,一干侍卫急急忙忙跪倒在地上,声音愈发惴惴不安:“卑职不敢。”
“不敢?”女子刻意拖长的反应似在有意无意地凌迟着众人的心。
“本宫馆陶殿已然被虎啸林精兵大张旗鼓地搜寻一遍,闹得人仰马翻,如今再来折辱,这不是轻视本宫?”
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,侍卫们已是茫然得不知所措,额际流了一阵又一阵的冷汗。
南笙与馆陶殿宫人纷纷在心中叫好,还是公主风仪逼人,方才他们可是嚣张极了,就该灭灭他们的威风,好叫日后的人知道,馆陶殿不是人人都能惦记,在算计之前,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。
领头的侍卫声音已经有些颤抖,但是一想到皇上的吩咐和主子的命令,他就不得不硬着头皮上:“公主,卑职等也是奉命行事,卑职等看着刺客潜入馆陶殿。”
“扑哧……”
话音一落,馆陶殿宫人便讥讽一笑,像是傻子一般望着他,不屑至极。
领头的侍卫不明觉厉,实在不懂他们为何这般,这般鄙夷。
然不过,女子却为他解惑了:“虎啸林参领也是如此道,本宫的馆陶殿潜入了刺客。”
领头的侍卫惊奇得像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,焦灼地等待女子接下来的话。
“却仍是搜查不出,皇宫规矩森严,犯了错就当罚。虎啸林精兵搜查不出刺客,其参领自断一臂,不知如若你们在本宫搜不到刺客,又是如何?”
领头的侍卫觉得头上仿佛着了一个霹雳,四肢顿时麻木起来。
他艰难地挤出话:“卑职等亦是自断一臂,向长公主赔罪。”
“好。”内阁中传来了女子斩钉截铁的声音,干脆得几乎让人认为她就在等着这一句话。
领头的侍卫害怕极了,过度的紧张,使他脖颈发硬,两眼发直,只瞧见自己的鼻尖。
仿佛已经预知自己凄惨的下场。
空气中,死一般的寂静,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。
倏忽,内阁传来流水滴答的声音,似有美人在伸起窈窕素手,清水顺着香肌滑落,点缀了波面。
“本宫尚在沐浴,还请诸位稍等候。”
领头的侍卫闻言,忍不住生起一丝希望,权当是女子为自己找的借口。
声音难免带了几分急切:“长公主,卑职等亦是带来几个宫女,还请长公主……”
内阁中的谢绾浸泡在清水中,晶莹剔透的液体淹没了她的窈窕身姿,仅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,引人入胜。
她心中冷笑,宫女是假,暗卫是真,事到如今,她还不知道有人监视着她的馆陶殿,那谢绾未免就太过驽钝。
“哗啦……”
谢绾唇畔带笑,眉眼披挂着活色生香的妩媚。她轻轻一荡清水,浪花四溅,零零落落,女子的笑靥模糊在水雾中,无端
她一字一顿道:“既如此,那就进来罢。”
殿外领头的侍卫心下一喜,终于得了谢绾的首肯,主子的任务有了交代,但是若是没有搜查到刺客,那他……
心中思绪万千,却已是骑虎难下,他定了定神,高喝:“来人!”
“是……”几道铿锵有力的女声响起,便见几个穿着蓝色裳衣的女子踏着整齐有力的步伐靠前,她们脚尖凌微地面,步步带风。
南笙心生警惕,这些宫女不简单,想必也是身怀武艺。
她喝住几个宫女,自带长公主一等宫女的威严:“公主乃千金之躯,你们如此多人贸然闯进,岂非让公主受惊。”
“仅一个进去便可。”
几个宫女彼此对视了一眼,皆是闪过一丝诡异的亮光,不由望向了领头的侍卫:“这……”
领头的侍卫已是心乱如麻,这时更是毛发着了魔一样地冰冷地直立起来,茫然不知所措的脑子像一张白纸。
他无力地摆了摆手:“一个便一个罢……”
“是……”
一个宫女领下了命令,朝着馆陶殿走去,一步步走得飞快,仿若矫健的兔子,转眼间不见了声音。
余下众人留下原地,噤若寒蝉。
冷风呼啸,像是恶鬼一般肆掠着,张开血盆大口,似要吞噬着世间万物。
众人眼观鼻,鼻观心,一副俨然不动的模样,只有他们自个才知道,心里不可谓不是剧烈翻腾,难耐地等待着下一秒究竟会发生什么。
“吱呀”一声,内阁华贵的木门被推开,迎面扑来的是若有若无的馨香,空气中,似才夹杂着似有却无的血腥味。
宫女警惕地扫视了内阁一圈,上好檀木而成的横梁悬在顶,精致华贵的屏风重重叠叠,一路蜿蜒,为这威仪逼人的宫殿无端增添了几分神秘感。
她神色愈发慎重,眼珠子泛着绿幽幽的光芒,丝毫不放过每一个角落,发现,并无异样。
突然,她脊骨一凉,仿佛冷不丁被艳丽的毒蛇盯上一般。
宫女循着视线望了过去,正见一如画美人淹入清水中,三千乌丝随意倾荡在水面上,徐徐掠动,带着慵懒的妩意。
水雾袅袅升起,女子眉眼绰约,淡色唇瓣似笑非笑,凭空而生几分惊媚杀意,缠绕在宫女身上。
宫女呼吸险些一窒,手中已是运起功,目露着阴鸷的毒辣,时刻准备着将人擒拿。
她恭敬地福身:“奴婢见过长公主。”
谢绾漫不经心地捋了捋两颊的青丝,素手芊芊,撩动了水珠,顺着香肌滑落,细如凝玉。
她温软一笑:“平身罢。”
“是。”
宫女脆生生应话,她站直了身体,再次环顾了内阁一周,不由疑惑问道:“奴婢斗敢问长公主一话,请长公主恕罪。”
谢绾素手轻轻一抚淡色唇瓣,仿佛点染了艳丽之色,一如血色曼陀罗,饱含机锋。
“问。”
宫女福了福身,她姿态恭敬极了,目光却逼视着谢绾,竟是隐含杀意:“不知长公主能否为奴婢解惑,为何这儿有血腥味。”
几乎是在一瞬间,谢绾突兀地站直了身体,光洁如玉的香体映入眼帘,勾人魂魄。肩上,一朵血花妖娆绽放,有温热的液体顺着白嫩如霜的锁骨蔓延,一路蜿蜒。红白相间,怎动魄二字了得。
最终,它滴滴答答掉落在水面上,迅速地荡漾开去,晕起一片触目惊心。
女子居高临下地望着宫女,唇畔勾起清淡的笑意,偏生血意欢腾,妩媚而恣意。
似修罗,清目潋滟,似妖女,咄咄逼人。
宫女双手一抖,脸庞因心脏的痉挛而变得些许惨白,她手中运起的攻势愈发凶猛,正待迸射。
她别过头,恰好望见被帘子遮掩的锦榻上,目光陡然闪过诡异的光芒。正要快步而去,一把掀开帘子。
却听耳侧女子似恶鬼一般的声音响起:“过来!替本宫宽衣。”
宫女身体一僵,不由自主地转过身,不知何事,女子再次没入清水中,乌黑丝滑似缎子的头发随意搭在水面上,掩埋了水中的景象。
她目光一戾,两颊的肌肉在扭曲地颇动着,似在犹豫着要不要过去。
谢绾面容一肃,天生贵主的逼人气势彰显无遗:“怎么?本宫的话你不听?”
宫女被女子清凌凌似利刃的目光逼视,嘴唇竟是抖颇起来,眉毛也在颇动。
她低下头,躲避着女子的视线:“奴婢不敢。”
一步,两步,三步。
步步走得惊心,仿佛是战鼓擂一般,整齐划一。
待宫女走近,谢绾激荡起水花,飘飘然地溅落,斑驳陆离。
她笑靥如花,一只素手随意撂起乌丝拂面,肩上妖治的血色曼陀罗绝美中带着剧毒,偏头问道:“本宫美么?”
宫女恍然失神,正要呆呆地点头。
电火石光间,见女子唇瓣的笑意更深,含着嗜血的杀意。
“放肆!你竟要刺杀本宫!”
伴随着一声厉斥,女子已是手持散发着惊人光芒的玉簪,流畅而坚定地朝着她的脖颈刺入,嗖嗖带风。
“嘎”一声,鲜血飞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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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里晟轩:公主,你不陪微臣一起吗?
谢绾:百里晟轩,你给本宫老实点!
没有本宫命令,你不许探出头来。
我怎么觉得分分钟要向污的方向走去,谁来拯救我这个小纯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