赫连炤提笔,笔墨挥洒,龙飞凤舞写一个“蠢”字,“都安排妥了?”他撂了笔,斜靠座上,眉眼半低,似梦初醒,一绺发自额迹垂下,平增张扬,漫不经心于股掌中玩弄阴谋。
“是,都妥了。”
连笙只是其中为确保万无一失增设的小环节,拿捏她无需费神,赵霁只押了她家里人,自然不会担心她一个棋子能腾起什么浪花儿来,留两人看管,入夜一坛酒,醉醺醺倒桌入睡,拿人便如探囊取物。即便次日他们反应过来人不见了,也只管装聋作哑,横竖最后都是死路一条,如今只瞒得严严实实,等连笙功成身退,一道送她黄泉路上与家人团聚,老伎俩,屡试不爽。
而赫连炤却是一早就料到如今境况,连笙出自教舞坊,一匹白布送进染坊,没的一身花红柳绿也得变变色,她纵使无心也逃不脱被当做匕首利用。
公子做事向来滴水不漏,既敢将连笙收入囊中,那中间层层变故自然也顾虑周全。摄政王行事谨慎,也把赫连炤琢磨的透透彻彻,他敢把教舞坊旧人留作身边,便是有十成把握应对一切,左右不过一枚棋子,成败与否都伤不到自身分毫。
既如此,那他就同他来招釜底抽薪,一招一式,留作细思冥想,成王败寇,历来如此。
搁了笔墨,命四方传进连笙,好一出将计就计,暗度陈仓,两指拢起,压平眉心,博弈双方争执黑子,棋局晦暗不明,但总有人迷雾障眼中透析局势,一招制敌,先机固然重要,可终不抵人和运筹帷幄中决胜千里。
连笙得传,惴惴福身问安,座上主人气势凌厉,端茶抿水,轻飘飘一个眼神,足叫人肤栗股粟惶惶难持,她声线打颤,委着脸道,“公子,您找我?”
茶盏子不轻不重往岸上一落,水洒出来,染花一幅山水图,赫连炤启唇,慢条斯理,娓娓言道,“你父亲重病在身,需以药补续命,你母亲,日夜操劳,却难抗一家之重,你家弟年纪尚小,无力继任父责,一家老小,吃穿用度全绑在你身上,一亡俱亡,你得好好活着,他们才能得以望见旭日初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