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萧第二天再来，已是日影偏西的时刻。太阳阴惨惨的，在厚积的云层中间无力的射出几道光芒，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，这种时候最易叫人忧郁。

塔楼里光线不好，蓝娜独自坐在窗口，眉头皱得很紧，手里拿着不知什么时候插在花瓶里的、早已干枯的花，撕扯着，任它们从窗口里飘出去。她的侧影和斜射进来的光自然地融为一处，时光好像在这里静止了。

“蓝娜。”齐萧走到屋里，轻轻唤了声。

她回过头来，不大欢喜。倒是手腕上的铃铛随着她转身发出清脆的一响。“你来啦？”

“你怎么了？好像不高兴呢。”齐萧轻声询问，声音有些戏谑，脸上却带着几分笑意。

“没什么，就是无聊。”蓝娜把脸转过去，向窗外看。

“真是不高兴了，怎么，嫌我来晚了？”齐萧自说自话的笑道。

半晌，见她不答，又说“我有些生意上的事要处理，才抽空出来，抱歉。”

“齐萧……”蓝娜拖长的声音从她枕在窗框上的胳膊中间传来。

“嗯？”齐萧坐下来，脸上仍带着笑。

“你变了，从前你不常笑，话也不这么多的。”

齐萧刚才的笑容凝固在脸上，随即却又一笑：“从前我不开窍，随便什么事都值得在意。如今去的地方多了，见的人也多，才知道笑一笑，装装傻，什么事也就过去了。”

“在我面前也装傻？”蓝娜再转过头，玩笑一句。

“怎么会呢？”齐萧轻笑出声：“见了你，我是高兴才笑。”

“这样腻的话，你不该说给我听的。”

“你怎知我没说给别人听过？”

“说了也是你愿意……”她复又低下头，把脸枕在胳膊上了。

“你嫉妒了？”

“是啊，嫉妒了，怎样？”

齐萧噗的一笑，“别的女人一般都会说不嫉妒。”

蓝娜也终于笑了：“看来这几年，你过得还不错。”

“比从前在介城的时候好了许多，至少不用寄人篱下看人眼色了。”

“你同家里，没再往来吗？”

“他们不愿同我往来，我也没再回介城。”

“都是我的缘故，连累了你。不过既然你过得很好，我的歉意也就减轻了。”

“你怎么也说起客套的话，别这样，你知道，这不适合你。”想到从前的事，齐萧心里难免不大痛快，只管低下头去。

沉默了一会，齐萧又高兴起来：“对了，蓝娜，我找人来帮你把这里收拾一下吧，这地方实在太旧了，不适合你住。今天我来，就是想跟你说说这事的。嗯……要是你愿意，我也可以帮你。”

“你帮不了我的，齐萧。”

“相信我，只要找些人来，这里很快就收拾好了，我保证把这里变得像宫殿一样华丽。”齐萧没有注意到蓝娜语气里的不悦，继续说道。

“在你看来，我很可笑是不是？”她的语调怪怪的。

“不是这样的，你别误会。”

“从昨天开始就是这样，你在怜悯我，是不是？”她突然觉得很委屈，“没错，我过得不好，被国王利用之后扔在一边，所以只能住在这种地方，过寒酸的日子，可是我不要你施舍给我！”

“蓝娜，我只是问问你的意见，你干嘛这么生气？我也怕你不肯接受，所以只是说说而已啊。”

她不回答，只是肩膀颤抖着，好像在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