尤娜被他限制在那儿，呜呜哭泣，杨泽森注视着她，双眼泛红，他的喉咙接连抖动着，语气却依旧不改往昔的那股冰冷，“告诉我！告诉我大家看到的你并不是真正的你！告诉我！”他看到了她给他做清汤面时的一丝不苟，他看到了她为了讨好自己而在那么简单的三明治上费心思，他还从他妈妈那里知道了她的背景并不像对外宣称的那样体面，总之，他看到了一丝与别人眼中不一样的她，他要撕掉她被环境侵蚀的外壳，他要证明自己的猜测。

杨泽森最后的三个字近乎是歇斯底里，吓得站在一旁不知道发生什么了的月亮身子狠狠一颤。

“放开我！放开我！”尤娜的身体一点一点软了下来。

“我砸死你这个见异思迁的陈世美！”突然的一声咆哮猛然在杨泽森身后响起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，他就听见哐的一声闷响。杨泽森赶紧放开尤娜转过身，就看见月亮双臂伸展拦在自己与一个扎着红头绳的患者之间，而那个患者手里举着一个不锈钢的保温杯，上面带着金属装饰的挂绳一滴一滴在往下淌着血。

“月亮！”杨泽森大叫一声，伸手去接栽向地面的月亮。

刚刚的那个保温杯正巧砸在月亮的眼眶上，此刻，她受伤的眼睛血肉模糊，半边脸全都是血。

听到异常动静的医护人员全都赶过来，一把将那个打人的患者拖走，有的则马上掏出手机打电话。

“月亮！月亮！”杨泽森摸了摸月亮沾满血的半边脸，试着唤起她的注意。

月亮没受伤的那只眼睛动了动，“泽……森……哥哥！我……眼睛疼！”她伸出手想要摸摸自己。

“月亮！月亮！坚持住！哥哥现在就送你去医院！”杨泽森不知不觉早已泪流满面。

月亮摸向自己的手停在了半路，慢慢合上了她仅有的那只眼睛。

“月亮——”杨泽森不敢耽搁，抱着月亮便冲出门外，半路正遇上闻讯赶来的月亮妈妈，看到女儿满脸是血的样子，她身子颤了一下，当场就昏了过去。

有人开来了五院的救护车，杨泽森抱着月亮直接就赶往市内最大的医院。

黄擎宇是心脑外科的医生，杨泽森用颤抖的手掏出手机拨通了黄擎宇的电话。

“儿子！约会怎么样？”

“月……月亮她……她受伤了！”杨泽森长这么大好像第一次害怕到连话都说不出来，因为以前的他基本就不说话。

黄擎宇没再多问，直接就挂断电话。从杨泽森的声音来判断，月亮似乎伤得不轻，那么杨泽森一定会带她去市内最权威的那家医院，也是他受聘的那家医院。

脑外科联合眼科，所有专家第一时间进了手术室。

手术室外的杨泽森就像是丢了魂，哆哆嗦嗦地站在门口，嘴里不断重复着“月亮！月亮！……”

二十多分钟后，黄擎宇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。

“爸……爸！月……月亮她……”杨泽森实在说不出完整的话，他颤抖着伸出手指了指手术室里面。

黄擎宇拍了拍杨泽森，“放心吧！月亮的脑部没什么大问题！”

“眼睛，眼睛呢？”杨泽森的眼神难掩惶恐。

黄擎宇叹了一口气，“再看看吧！看看眼科的专家还有没有别的办法！”

杨泽森腿一软，直接就瘫在了墙边。再看看！为什么要再看看？难道月亮的眼睛再也看不见了吗？她才十八岁，这对于一个女孩子意味着什么，他心里比谁都清楚，杨泽森心中一阵阵钝痛，呜呜哭出了声音。

都怪他！都怪他！为什么要带月亮去那里？为什么要跟尤娜争执？为什么要让月亮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？

两个小时以后，月亮被送到了病房。

月亮父母站在床边泣不成声，杨泽森站在那儿，直盯盯地看着月亮左眼上的纱布心如刀割。

月亮妈妈哭得近乎昏厥，被月亮爸爸扶了出去，黄擎宇随后跟了过去，他需要跟他们讲一下月亮目前的状况。

内疚自责的杨泽森现在才敢近距离地看月亮，他俯在床边看着这个花苞般小人儿，眼泪又控制不住落了下来。

“月亮！”他摸了摸她的头发。

月亮没有任何回应地躺在那儿闭着右眼，左眼处厚厚的纱布上隐隐还能看见血迹。

杨泽森摸了摸她小巧的嘴巴，就是这张小嘴曾经趁他不注意时淘气地亲了他的脸。

“月亮！月亮！”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的小脸，一次次唤她的名字。

月亮！月亮！杨泽森望着她，发觉她真的是月亮，悄无声息间将他心中的那方夜空点亮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