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四章又一颗棋子
慕修寒差点被她的眼神骇到跌倒在地,他一直不明白;为何她对他眼中从来只有这一种如此深沉的……恨意?
慕飞鵟看着欢欢的背影,转过身笑道:“呵呵,就如你十三皇婶说的那般,本王行得正坐得端,自然不怕报应;至于大皇子你是否也能寝食全安……这就要问你自己了!”
看着这对夫妻走后;慕修寒狠狠的握了握拳头,身后却有人在此时叫住了他:“大皇子,太后娘娘有请!”
慕修寒有些意外的看着文苑太后身旁一直贴身的宋嬷嬷,恭敬的回道:“是,寒儿这就去!”
坐在马车上,慕飞鵟看着亲亲老婆大人一脸郁卒的模样,低声说道:“欢欢,怎么?今日如此落幕的戏,似乎让你并没有太过欣喜?”欢欢抬起头说道:“你觉得皇上如此匆忙的结案,他在掩饰什么?”
慕飞鵟揉揉她的发梢说道:“原来欢欢也发现了;想必是皇上手上那本宫簿里有什么不能为外人道也的秘密;不敢如此,这次景国公府也算是圆满的脱了身!”
欢欢荒凉的笑道:“是吗?但是……有些人,一旦失去了,就再也不会回来了!”慕飞鵟明白她说的是谁,但也只能安慰道:“这……也许就是天意!”
大约过了一个半月,朝中倒是天下太平;只是景国公府的人都辞了官,准备带着老夫人颐养天年这件事让人大出所料。
清风吹拂杨柳腰,又一年的春天来了;欢欢在院子了栽种上了邓家的蜜桃;指望它能生根发芽;身后的夏荷说道:“主子,景国公府的老夫人派人来请您……。”欢欢起身,笑着掸掸身上的泥土,说道:“丫头,如今春桃那妮子已经嫁了人;你们几个要是有喜欢的,也不要虚度了青春!”
夏荷脸色一红,嘟囔着:“谁要嫁给他!”欢欢看着,打趣道:“哟,原来有了心上人;那跟我说说,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娶你这个小辣椒?”夏荷跺着脚,一副不依不依的模样,甚是娇憨。
欢欢起身跟着木易来到门前,眼见着木易与夏荷两个人眉来眼去,欢欢佯装不悦的轻声咳嗽,吓得夏荷慌忙抬头,看着主子一脸打趣的模样,又红着脸,回过头狠狠的剜了一眼心上人……
欢欢坐着马车出了城,孤山上的一处寂静的庙宇之中,里面传来几声单薄的木鱼之声;欢欢施施然立于一旁,直到老夫人诵经完毕,被人搀扶起来,欢欢赶忙上前,扶着老夫人甜甜的唤道:“奶奶!”
老夫人转过身看着欢欢,也是喜笑颜开;拍着欢欢的手说道:“来了,来了?你们这些个人哟,逍遥王妃来了怎么不告诉我,还让她站在这里等了这么许久,真是一个个都是榆木疙瘩!”
欢欢笑着回道:“不碍事,欢欢偶尔听听佛经,也能让自己的心静一静!”老夫人笑着拉着欢欢的手,边走边说:“好孩子,就是好孩子啊!奶奶今日找你前来,其实是有几件事要告诉你……。”
欢欢点头,笑着说道:“奶奶请说……。”老夫人看着欢欢,有些难以开口,最后却还是说道:“奶奶想这辈子积的最大的福报就是认识你;奶奶老了,这京城里都是奶奶不愿想起的过往;我准备跟着孩子回老家去了;只是……蕊蕊那孩子我不放心;以后只怕要让你多担待了!”
欢欢有些哀伤,却并没有阻止老夫人的离去,轻声说道:“奶奶,欢欢会想你的!至于蕊蕊,你放心,我六哥是个重情义的男子,他绝不会亏待了蕊蕊!”
老夫人点头,声音又停滞了一下,眼神落寞的说道:“老身这辈子最后悔的事,就是将女儿送进宫去,明知道伴君如伴虎,可老婆子却还是……如今,那座皇城吞噬了我的女儿,就连我的外孙也……。”眼中闪现泪花,欢欢不忍,低声安慰道:“三皇子会好起来的!”
老夫人摇摇头说道:“那孩子一直住在这里,却是全然不愿意见我们;我想求你……去看看他……。”欢欢想了一下,点头说道:“我……会的!”
说道最后一件事,老夫人却踌躇踟蹰了许久,皱着眉头说道:“这件事,老想了许久,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们,但……这毕竟与逍遥王的生母有关……我……。”
欢欢愕然的看着老夫人,急切的问道:“与鵟的生母有关?到底是什么事?”看着欢欢焦急的心情……老夫人叹口气,对着身后叫道:“暮晚,去把我常年放在枕下的那只匣子取来!”
身后一位老妇麻利的转了身,一会儿工夫,托着一支匣子走了上来;递给了老夫人,老夫人接过匣子,重重的叹息了一下,又递给了欢欢;欢欢小心翼翼的接过来,扣动上面精巧的小金锁,里面工工整整的叠放着两条绢帕,都已经成了褐黄色,看上去似乎有些年头了;欢欢展开其中一条,绢帕中央一弯已经变黑的血污,早已没了当初的腥臭之味,却好似又飘散出另一种奇异的香气……
同样展开另一条,大抵上差不多,只是绢帕上的气味有些不同;放在下面的是一支镂空的金钗,模样很是简朴,再往下看,就见一张印着红色血迹的绯黄纸页,四周的纸张都已经破损的有些掉渣;欢欢再次小心的摊开,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:“我与良贵妃死于文苑之手!”
欢欢抖着手看着老夫人,老夫人点点头;“这是当年老国公的妹妹,我那苦命的小姑在死前,命人送到我们手中的……只是……这么多年来,我一直没有真凭实据,所以……。”
欢欢全身不住的战栗,说道:“良贵妃就是……就是十三王爷的生母对不对?”老夫人点头说道:“的确,当年先皇对这位良贵妃可谓是盛宠与一身……但先皇过逝没多久,良贵妃也跟着殉葬去了!”
欢欢深吸几口气,接着问道:“难道不是她自愿去殉葬的?”老夫人笑着摇摇头说道:“傻孩子,就算良贵妃当年与先皇感情再好;她一个刚刚生产的女子,怎忍心抛下自己的孩儿呢?”
“那……我家王爷说他母妃是被太后害死的,这就是真的了?”老夫人点头又摇头,说道:“虽说我们手中有云贵妃递过来的这东西,但是这么多年来,我们一直查无所查……所以,我也是不敢保证……。”
欢欢慌忙的把匣子锁好,一颗心却是七上八下;这件事该怎么办?抬头看着老夫人,语塞的说道:“为何……为何要将此物给欢欢?”老夫人叹口气说道:“老身愚昧,这东西查了一辈子没查出个所以然来;但欢欢,你是个七窍玲珑心的丫头,也许你能从这上面看出些端倪,也好替我那苦命的小姑讨个说法!”
二人正说话间,门外有人进来说道:“老夫人,门外逍遥王来接王妃!”老夫人微笑着颌首说道:“老身看得出来,你二人是真心相待……这是极好的!”欢欢低着头,咬着嘴唇,最后说道:“这件事……请奶奶暂时不要告诉我家王爷,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弄清楚!”
老夫人挥挥手说道:“这些都是世俗之事了,我老婆子管不了,也管不动了!”欢欢点头,二人向偏厅走去,却见花园一角,衣袂飞扬,一身刺目的艳红之色映衬着一身孤寡的惨白之色,一红一白好似两个世界之人;欢欢走过去,笑着说道:“三皇子,别来无恙!”
那惨白的衣袂转身,一脸淡然,但深锁的眉宇之间似乎总有挥之不去的愁容;伸手叫了一声佛号:“阿弥陀佛……施主有礼了,小僧了空,不再是施主口中的三皇子!”
欢欢呆立当前,看着眼前并未剃度的男子,再转身,看着眼眶已经湿润的老夫人,嘴角抖动的问道:“慕修庆,你……你这是干嘛?”
男子淡然的说道:“施主,前尘往事还是忘记的好,小僧如今已经四大皆空,那虚无的名讳还是不要再叫的好!”欢欢看着慕飞鵟,见他也是无奈的摇头,低声说道:“算了,都是他去吧!”
欢欢却挣脱慕飞鵟的手臂,冲到慕修庆眼前叫道:“你这是干嘛?怎么无缘无故的就做了和尚?你有没有想过老夫人会怎么想?你想没想过清儿,想没想过你母妃与若水?”
慕修庆的眼神终于有了波澜,只是那其中只有深深的懊悔与痛楚,低声说道:“前尘往事……不提也罢!”
“你……,什么前尘往事,清儿才死了多久;你就前尘往事!”
“够了……清儿、母妃、若水、连着舅舅一家都是因我而死;都是我贪图本不该属于我的一切,这都是业报,是时候该还了……我唯有用自己的下半辈子去偿还他们的恩情,求求你,不要再逼我了!”
欢欢看着他,竟不知该如何……老夫人却擦着眼泪走上前来,对着慕修庆说道:“当真非要如此吗?”慕修庆看着眼前日渐苍老的外祖母,愧疚的说道:“对不起……可只有这样,我才能心安……。”
老夫人拍拍他的手,对欢欢说道:“既然了空师父主意已定,老身便不再打扰……只盼你这一生平平安安的度过……这就是老身余生的愿望了!”
欢欢还想说什么,慕修庆却回过头,看着欢欢说道:“十三皇婶说得对,慕修庆是个混账,总是在追寻一些虚无缥缈不属于他的东西,而枉顾了眼前最该值得珍惜的,她悔之晚矣……只能用下半辈子为那些人超度,让他们早登极乐,早日脱离苦海!”
欢欢哑然,慕修庆却再次深深的看了她一眼,接着说道:“师傅说小僧还有未了的尘缘之事,今日来此,就是为了与十三皇婶了却了这段孽缘……一切都是小僧咎由自取……日后,小僧心中将不再会有十三皇婶,不再会有任何尘缘之事……小僧,就此告辞!”
看着那件白色的僧衣消失在眼前,欢欢皱着眉头,摇着头,泪水已经迎风飘散:“不该是这样的,不该是这样……他……并没有做过什么错事!”慕飞鵟搂着欢欢,低声说道:“生在皇家,每个人都身不由己!”
这句话让欢欢瞬间找回理智,看着怀中的匣子,有些担忧的看着慕飞鵟!
短短几日,欢欢就叩别了景国公府的老夫人,就算蕊蕊身怀六甲的哭求也没能让老夫人留下;欢欢马车经过昔日的景国公府,挑开车帘,看着大门破败敞开的景象,失意的说道:“树倒猢狲散!如今这景国公府也不过只剩下断壁残垣!”
慕飞鵟轻吻着她的额头,说道:“所幸,咱们的家还在!”欢欢偎在他怀中,轻声点头。回到府中,悄无声息的把冬梅叫来,将匣子里面的绢帕拿出来,递过去说道:“你看看,这绢帕上究竟沾的气味是什么?”
冬梅接过绢帕仔细查看,有些疑惑的摇摇头,愧疚的低下头说道:“主子,冬梅无能,这里面的味道似乎不曾识得……。”欢欢点头,将另一方帕子递过去,冬梅这次只轻轻闻了一下,就脸色大变;将帕子放在手上,上下翻看了几下,最后点着头说道:“这上面的气味奴婢倒是识得,只是……主子,这东西并不是中原所出,而且它……”
仔细琢磨着该用怎样的话来回复欢欢,欢欢看着她凝重的眼神,接着说道:“而且……它是一种毒药,对吗?”冬梅愕然的看着欢欢,许久才沉重的点着头,“主子,此物叫曼陀罗,产自西域;用它入药,少许能使人致幻,减少疼痛;但若是长期服用,则是一种会令人逐渐产生幻觉直至癫狂而死的剧毒之物!”
欢欢身子一抖,差点将绢帕丢在地上,周身泛着寒气,一想到这可能是慕飞鵟母妃致死的原因,就让她不寒而栗;当年的文贵人,今日的文苑太后,究竟有何深仇大恨,竟能下此狠手?上一世根本就没有与这位身居内院的太后打过照面,为何今生她会如此厉害?难道都是因为自己重生的缘故,让这一切都变得不再一样?
想到这里,紧握着绢帕;如果真如此,那自己终究是逆了天理,害了人命。抬起头说道:“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,我还有些事要你们去查清楚!”
四个丫头都低下头,欢欢拿起盒子里的落空金钗,自己查验着,低声说道:“你们可曾见过如此模样的金钗?”几人上前,算是仔细打量起来;仍是春桃心细如发,看着金钗思索了许久,猛然说道:“奴婢想起来了,小的时候;主子还在太后身边,奴婢有一次在宋嬷嬷的房中见过类似的,只是花式有些许不同,但大抵还是约莫差不多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