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十六章送她回家

显然是被吓到，女子慌不择路的向前厅跑去；欢欢说道：“冬梅，等一会儿你就告诉太子，太子妃得的是疫病，尸身要尽快处理！”

果然，一会儿工夫，太子府已经传出悲悲切切的哭声；慕修寒眼眶通红的走进后院，眼见着欢欢立于门旁，哭着说道：“真儿，她……可有留下什么话？”欢欢灼灼的眼神盯着他，冷声说道：“难道太子认为有什么话太子妃不能在生前与你说；非要等到要死了才会说吗？”

慕修寒显然被欢欢那道冰冷透骨的视线盯得浑身不自在；马上说道：“当然不是，我与真儿感情笃定，夫妻情深……她这病来得突然，我还没来得及好好照看她，她就已经先我一步离去，本王甚是心痛……皇婶，你可懂这其中的痛楚？”

欢欢睨目，双眼温韵，挥挥手，身后的冬梅马上上前说道：“太子殿下，既然娘娘得的是疫病，那她的尸身还是要尽快处理，如若这病症传到府外，重则会祸及城中的百姓，还望太子殿下以万民为重，早早将太子妃的凤体火缘了吧！”

慕修寒对这件事根本就是一万个同意，只要完颜真的尸身被火焚化，那他们毒杀完颜真的证据就会随之消失。想到这里，假意的擦着眼角说道：“本王明白，待明日启奏父皇，就将真儿的尸身……5555……我可怜的真儿，你可知，本王心心念念的无非就是与你白头到老，做对生不同衾死同穴的恩爱夫妻，可你这么一走……。”

“行了，太子殿下，本妃也累了，就先回去了；待明日辰时，本妃再过来，不管怎么说，本妃与太子妃多多少少还是沾亲带故的，她一人客死异乡，本妃还是替我那姐夫好好送送太子妃吧！”

慕修寒听到此言，竟有些心惊；自从完颜真嫁过来，女真似乎与她断绝了一切关系，这也是他想要谋害完颜真的原因；一个对他来说毫无用处的女人，却还要占着他正妃一位，简直就是浪费至极……

坐在马车上，欢欢久久未回神，慕飞鵟有些担忧的说道：“欢欢，你想做什么？”欢欢疲惫的靠在他身上，低声说道：“鵟，帮帮我吧！”慕飞鵟显然没有想到一向独来独往的欢欢竟然会向他求助，遂心疼的说道：“好，我帮你……无论你想做什么事！”

欢欢笑笑，却又鼻头酸涩，眼眶有些湿润；低声说道：“我答应过完颜真，要送她回女真……。”慕飞鵟有些意外，却马上皱着眉头说道：“她虽不受宠，但却是太子正妃，如今她殁了，按照祖制，只要被送入皇陵的……。”

欢欢凄凉的一笑，低声说道：“皇陵？那是你们的皇陵，却不是她的归宿，更不会是我的……如今我只想帮她完成这最后的心愿！”

“好，欢欢……我这就进宫，去跟皇上说……。”欢欢摇着头，苦涩的说道：“自古君王最无情，皇上又怎会为一个小小的太子妃破例……。鵟，我想让你帮我找个人，找一个能帮我偷梁换柱之人……”

第二日朝堂之上，太子妃薨了这件事惹得满堂哗然，没想到短短三年时间，那个骄纵的女真公主就这样香消玉殒了。成武帝只是淡然的表现出惋惜，转眼就安排了皇陵的下葬时间；慕修寒有些焦虑不安，对着成武帝说道：“父皇，真儿得了疫病，想必已经不适合国葬了；不如，让儿臣先将真儿的尸身火缘，以免疫病扩散……。”

成武帝低头深思，看着太子许久，最后才慢悠悠的回道：“既然如此，就交给你去办吧！记得让太子妃入皇陵！”

郊外的空地，一把熊熊烈火冲天燃烧，木柴堆积的支架随着一缕缕黑烟消失在众人眼中；完颜真的婢女哭倒在地上，眼见着一代美人化作一捧灰烬，被放进一只镶嵌着红玉宝石的观音瓷瓶之中；慕修寒累着泪珠低声喃喃道：“真儿，本王想你！”

欢欢站在另一端，看着眼前一幕，面上波澜不惊，雾蒙蒙的大眼，让人窥探不到她的真实意图……眼见着慕修寒怀中抱着瓷瓶抹着眼泪，被众人搀扶着离去；他身旁却有一位手脚笨拙的下人，脚下不稳，几乎是踉跄着撞了他一下，立刻引来管家的怒斥，想要大声责骂；慕修寒抬眼却看到欢欢那双不带感情的大眼正看向这里，马上摇着头说道：“算了，如今太子妃去了，本王心神交瘁，不要在责怪一个下人了，让他以后注意一下就好！”

眼见着慕修寒与府上的人都已经离开；不知何时走到欢欢身后的男子，伸手用袖口掏出一只观音瓷瓶，对欢欢说道：“这是王妃想要的东西，小人奉王爷之命，特来交给王妃！”欢欢接过观音瓶，叹口气说道：“谢谢……”

有些神伤的看着手上的瓶子，低声自嘲的说道：“原来一个人的分量竟是如此渺小……呵呵，完颜真，你一路走好；你放心，你的丫头我定会让她平安回到女真去……这也算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！”

春桃看着欢欢，明白其中的意图，点头说道：“主子放心，那女子已经在马车上了……。”欢欢再次叹口气，转过身，上了前面那辆稍微宽敞的马车，对马车外的夏荷说道：“回府，带她从后门进府！”

回道府上，看着哭泣着几近晕厥的女子，欢欢将完颜真的骨灰郑重的交到女子手上，轻声说道：“你先在这里住上几日，我找一些可靠的人送你们回女真！”

女子哭着谢恩；待她离去；欢欢有些愁思无限；春桃开口问道：“主子，咱们是不是让大将军府那边出些人送他们回去，毕竟是大小姐那边的亲人！”欢欢摇摇头说道：“不妥；如果有心人士将此事告知皇上，就算他不知咱们已经偷梁换柱，但单单只是放一个婢女回女真，就会让皇上又再次怀疑咱们邓家与女真有所牵绊；到时候将军府又会生出许多事端！”

“主子，是奴婢考虑不周……不如，我们在外面花些钱请人？……”

欢欢叹口气说道：“眼下，也只能……”

“欢欢，我派些人手送她们回去便是！如皇兄问起，我就说是给女真送个信儿，报个丧吧！”欢欢抬头看着门口走进来的慕飞鵟，有些踟蹰，低声说道：“难道你就不怕惹火上身？你明知皇上是个猜忌这人，你如此这般……岂不是让他将矛头指向逍遥王府？”

慕飞鵟轻松的耸耸肩头笑道：“欢欢不必担心；我这些年荒唐惯了，皇兄倒是对我多有容忍，料想他也不会因为这件小事过多为难我！”欢欢看着慕飞鵟，欲言又止；最后说道：“我总觉得……皇上对你似乎有一种……一种异于常人的感情，让人不甚明了……。”

慕飞鵟轻佻的桃花眼蒙上一层深沉的晦暗之色，却又很快恢复吊儿郎当的模样，笑着说道：“难不成欢欢又要说皇兄对我断袖之情？”说完那双桃花眼意味深长的直勾勾盯着欢欢。嘴角抽搐，欢欢又岂会不明白他调侃的意味，头皮一阵发麻，傻笑着说道：“怎，怎么会……呵呵呵，我何时怀疑过王爷那正的不能再正的三观了？呵呵呵！”

三日后，太子妃驾薨的事情传遍全国。送葬当日，只要是能躲在家中的百姓几乎都未出门；街市两旁甚是萧条，一具巨大的棺椁用六匹高头大马拉着，无数的纸钱漫天飞花，送葬的队伍异常庄重，却又少了一些人情世故；本是失了亲人的太子府，只看到一个个人木讷的高声喊着一路走好，却几乎没有听到或看到悲切的模样。

皇陵之中，一扇已经打开的大门，慕修寒面无表情的挥挥手，那承载着所谓太子妃的棺椁被慢慢推进了密室；千斤重的大门落下，一切都归于尘土之中……

站在城楼之上，又一次亲眼看到那驶向女真的马车，只是这次除了离别的伤痛，更有了一份挥之不去的暗淡。感到身后有人靠近，欢欢叹口气说道：“是不是自古开始，只要是皇家争权，第一个收到迫害的就是女人？……我与完颜真，从相识到相斗，最后又变成对她的可怜，这一步步走下来，我看到的只是她悲惨的境遇；……十三叔，倘若有一日你会如此待我……。”

“欢欢，我不会！”

莞尔一笑，转过头却异常认真的看着慕飞鵟，笑着说道：“你放心，我邓何欢不是任人欺凌，任人宰割的女人；倘若你负了我，彼时，你我就在地府相见！”慕飞鵟笑着拥着她说道：“欢欢，你知道吗？我就是被你这样的性格吸引；本以为你只不过是个有点小聪明的女子；可……你的智谋，你的手段，无不让我惊叹，你这样的女子……我是断然不会放你离开的！”

欢欢笑笑，抬头看着天空，轻声说道：“曾几何时，我也曾天真烂漫过；但……曾经沧海难为水，我……早已不再是我……却又偏偏还是我，呵呵呵！荒唐，荒唐啊！”

对于欢欢的话语，慕飞鵟时常腹诽，却又难以理解。

九月，百花盛开的季节；镇北大将军府送来喜帖，少夫人刘彩萍为镇北大将军府产下麟儿，欢欢很是欢喜，手舞足蹈的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境……

慕飞鵟带着欢欢回了大将军府，却在门前看到一副车水马龙的景象，来来往往的宾客排着队吴送上贺礼，三爷身穿一身棕红色的夹面绸缎长衫站在门口，伸手作揖的笑着迎来送往；欢欢笑着走上前说道：“恭喜，恭喜三叔当了爷爷……。”

邓明看着眼前愈发俏丽的丫头，也笑着回道：“同喜，同喜，同喜你也做了姑姑！”慕飞鵟看在眼中，笑着搭讪说道：“如此说来，本王倒也是同喜，本王也算是做了姑丈之人……。”邓明听着，心情更是愉悦，笑着说道：“快进去吧，你婶婶早就做了你爱吃的，一直在后面等着你呢！”

欢欢将手礼放在一旁，笑着进了门；眼见着刘彩萍抱着刚刚满月的儿子，头上缠着额面站在院子里答谢着客人；一旁的蕊蕊手忙脚乱的打理着府上的事物，虽然略显经验不足，但却再无往日那种胆小怕事唯唯诺诺的模样。笑着走过去，看着绣着百寿图的艳红色小棉被中包裹着的胖乎乎的小娃娃，笑着打趣道：“小胖子，你可认识我？我是姑姑呢！”

刘彩萍眼见着欢欢走过来，也笑脸相迎的走了过去；倒是蕊蕊，看到欢欢如见到救星一般；眼角有些湿润的喊道：“欢欢，欢欢，帮帮我……我……。”眼见小美人又要开始垂泪，欢欢笑着说道：“蕊蕊，你好歹也成了小婶娘，怎么？觉得这娃娃一个人哭起来太寂寞，你也准备跟着水漫金山，淹死菩提老祖啊！呵呵……”

“呸呸呸，你个丫头说话没溜儿，这种亵渎佛祖的话怎好乱说？佛祖莫怪，小孩儿嘴轻……。”眼见着二婶一面张罗着水酒，一面笑着说她。欢欢笑着接过孩子，看着襁褓中那颗肉墩墩，甚是讨喜的孩子，心头闪过一丝钻心的疼痛，想起那个曾经在自己腹中不停跳动的另一颗小小的心脏；想起她被人剜腹取子的痛，脸色有些惨白，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；慕飞鵟看出她的异样；伸手将孩子接了过来，看着她不停颤抖的双臂，拉起欢欢的手走向盛夏院……

躺在床上，不停的喘息着；一会儿就见蕊蕊走了进来，手上端着一碗红枣莲子，面对慕飞鵟有些拘谨的说道：“王爷，我……婆母说欢欢一定是被吵到了，特意让厨房炖了红枣莲子，让欢欢醒醒神。”

慕飞鵟结果碗，笑着说道：“有劳了，我看，欢欢是许久没回娘家，有些不适应，无妨了……。”送走蕊蕊，慕飞鵟将碗放在床边，叹口气说道：“欢欢，我总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；何不将事情告诉我；你总是如此患得患失，让我甚是心疼！”

欢欢回过神，看着慕飞鵟，笑着将床头的红枣莲子端起，状似不经意的笑着说道：“……王爷不也有事瞒着我？等到什么时候王爷愿意将心中的事情袒露一二，欢欢再告知不迟……。”

慕飞鵟被堵得哑口无言；自嘲的笑了笑说道：“欢欢倒是个会斤斤计较的主儿！”

二人正说话间，前面有人急匆匆走了进来，贵叔深施一礼说道：“二小姐，前面宫中来了圣旨，老爷的意思……既然二小姐也在府上，就一道去接旨吧！”

欢欢点头，撩开锦被下了床，笑着对贵叔说道：“贵叔，替我谢谢贵婶，欢欢都嫁出去这么久了，她还把欢欢的屋子都收拾得如此妥当，平日真是累着她操心了！”

贵叔笑着说道：“二小姐客气什么；别说是您这盛夏院；就连大小姐那边；咱们都是每日收拾着；虽说你们早就嫁了人；可你们还是咱们大将军府里人人捧在手心中的宝贝，咱们可是谁都不敢怠慢呢！”

说话间人已经到了前面，今日宣旨的竟然是皇上身边的喜公公；看着父亲与二位叔叔殷勤的跟喜公公聊着；气氛倒是不错。喜公公这说笑着，打眼儿远远看到慕飞鵟走了过来，赶紧起身，笑脸相迎；“唉哟，这不是咱家的逍遥王吗？可是让杂家讨了福气，今日不止吃了小少爷的满月酒，还一并见到了咱们的逍遥王！”

慕飞鵟笑着说道：“公公不必过谦，今日本王是以镇北将军府女婿的名义在此；公公宣旨，本王一并听着便是！”

“哟，这可不行；要是回了宫让陛下知道小的讨了您的便宜，那还不是要将小的拆骨扒皮啊！”慕飞鵟笑笑，却也并没有强硬的反驳；喜公公掏出圣旨，一干人等都跪了下来，却唯独慕飞鵟只是弯腰听着……

“奉天承运，皇帝诏曰……今日得知镇北大将军府喜获麟儿，朕特意嘉奖……。”欢欢听着圣旨，面无表情；眼见着父亲笑容满面的将圣旨接下；喜公公笑着收了礼物，这才又说道：“皇上说了，这孩子是大将军府的嫡长孙，势必要多加培养；说不准日后这小少爷就会是镇北大将军府未来的少主子…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