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,车队已经离开了高速公路,驶向市区主路,不仅警车与货车的距离很大,两辆运货车之间也拉开了距离。
行车路线是以最高安全性选定的。
车队将从城市主干道尽头向左转弯,驶一条大街,在大桥前面向右转弯,进入展览路的单行线,最后进入博物馆的后门,避免在博物馆前毫无遮掩的花园式前院招摇过市。
前面的警车已经行驶到大街花园一侧的一家饭店,而后面的警车才刚刚进入入口处。
这时,无线电联络突然中断。
领头的警车感到事情不妙,抛开保密原则,拉响警笛,掉头冲向拥塞的车流,沿大街极力向后钻去。后面的警车也着了急,鸣着警笛拼命向前挤。
嘈杂的汽车喇叭声响成一片。
突然,腾起了一片浓密的、令人窒息的黑色烟雾,所有车辆都被笼罩在里面。事后,两辆装甲运货车上的司机和武装押运员,都说出同样的证词:
“到处都是黑色的烟雾,没有警告,没有炸弹爆炸,什么都没有,只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浓烈的黑颜色的烟雾。”
“紧接着,驾驶室里的人都像被通了电,仿佛遭受到一场可怕的电击。”
“当然,事情发生时,引擎被关闭,但震荡随之而至,我们觉得,自己就像正在被处以电刑,本能的反应就是逃出去……”
几个人谁也想不起来电子车门打开以后还发生了些什么。
他们被发现时,仍在人行道上处于昏迷状态,头盔和防弹背心穿得好好的,和其他人一样,只是呼吸困难,烟雾呛得肺部很难受。
两辆装甲运货车不翼而飞,仿佛什么人把路面扒开条缝,将运货车漏下去,再完好如初地复原起来。
负责调查此案的警官,对当晚“十点新闻”的电视观众说,抢劫策划得非常周密,细微到每一秒,劫匪势必演练过数遍,如此精确的计时,他们肯定是一伙计算机化的犯罪团伙。
唯一的线索是,目击者对两辆跑车和两个开车人的描述,警员准确地报告了他们的车牌号,然而车辆登记中心答复,这两个车牌号从未发放给任何车子。
“神奇珍藏”抢劫案干得如此大胆、精确、干练和成功,以及警署破案毫无进展的窘况,一个星期来一直被媒介炒得沸沸扬扬。
**
鸭舌帽的武器店。
“帅哥老板,别来无恙。”
雕琢走入了店内,冲鸭舌帽打了个招呼,鸭舌帽抬头看了她一眼,皱了下眉头:
“之前听说你被通缉了?”
“哈哈,那都过去了,现在人不是好好站在你面前么。”
在画家男与生还男两兄弟那单案件中,雕琢帮助生还男越狱,所以被警方通缉,不过那都是将近两个月之前的事了。
“……来得正好,我店里刚进了新的一批工具,你可能会有用得到。”
“那就谢谢了。”
雕琢少有的没怎么调戏鸭舌帽。
其实之前在酒吧“或邪”碰到塔罗牌大师的时候,大师就说雕琢在与高岁见慢慢靠近之后,“男色”运会慢慢断掉。
从她近几个月所接的任务来看,委托人确实都不是什么帅哥。
大师同时还说,她会成为一个“猎色女狼”,此色不是“男色”的色,而是大千世界千奇百怪的事情,这些事情用颜色来形容,的确是五彩斑斓的。
就算高岁见会让雕琢陷入危险的次数增多,她也不想因此就跟他拉开距离。
当然,雕琢也不想自己就此挂掉了,所以从现在开始,她不仅更要加强自己的身体锻炼,而且还要多掌握一些最新工具的使用,以便去应对危急的情况。
从鸭舌帽的店里刚离开,她就接到了一个来自刑警男的电话。
通常这种电话,都代表有任务要来了。
雕琢耸了耸家,前往警局。
**
办公室。
“听说你之前跟那位仁兄合作了一把?”
刑警男给雕琢泡了杯茶,同时问道,他话里的“仁兄”,指的是剑眉男。雕琢也知道刑警男与剑眉男之间有间隙,便说了句:
“你放心,我的心还是向着你的。那位仁兄确实不讨人喜欢,我也是不得不跟他合作罢了,关键时刻,他到底也还是个警务人员,不会坑市民。”
聊完这个话题,刑警马上进入重点:
“知道这次为什么让你过来么?”
“这一个星期以来,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那单‘神奇珍藏’被盗的消息,我看你们警方目前是毫无线索,所以才想着要找外援吧。”
如果是别的时段,刑警男找雕琢,雕琢未必能知道他的目的。
但这一次的“神奇珍藏”盗窃案太轰动了,想不注意都难,最开始在电视和报纸上看到的时候,雕琢的第一反应,是替警方感到可怜。
因为这种案子,一定是会让他们焦头烂额。
这不,现在刑警男不就是找到她这个外援了么?
“你猜得很不错,那对这单盗窃案有什么看法吗?”
“目前没有。”
其一,这是警方的事情,跟她没多大关系,其二,她考虑到了高岁见的因素。
自己一旦执行任务,就必定是多天行踪不定,危险性也增多,这难免让高岁见和樱之永他们担心,所以现在如果不是非接不可的任务,她是不考虑的。
“雕琢,如果你有了什么消息,一定记得通知我们。”
刑警男不勉强雕琢,这一点也是雕琢会跟他这个警察成为朋友的原因,他从来都不道德绑架,不会用一些什么市民应该正义之类的话去劝她。
“好。”
离开了刑警男办公室,雕琢有点小心虚。
若说她一点都不知道这案子的线索,也不完全对。
起码当案子一被媒体爆出来的时候,雕琢第一时间便想起了一个人。
怪盗男。
第一次与他认识,是他委托自己协助其偷到富豪博士的金色玫瑰,后来在董事长夫人与董事长特助那单案件中,他也有帮雕琢的忙。
虽然雕琢没有主动开口问怪盗男,“神奇珍藏”抢劫是不是他作案的,但**不离十了。
可现在看来,既然警方如此重视,那雕琢是不是应该给怪盗男提个醒?
想了想,坐回到车上的时候,她给怪盗男打了个电话,原本以为要响很久对方才会接的,没想到才一下就通了,怪盗男的声音马上传了过来。
“dz,你这个电话打得好巧,我正好有事找你。”
雕琢有些意外:
“……哈哈,说明我们有默契吧,什么事?”
“给我一个你能收到包裹的地址,我寄东西给你。”
虽然怪盗男的话没头没尾的,但基于信任,雕琢还是马上说了一个地址,随后才问:
“什么东西?”
“我现在有紧急的事要处理,先不说了。”
话音刚落,怪盗男就把电话给关了,雕琢有些莫名其妙,同时也很好奇,一直等过了几个小时再打怪盗男的电话,可是一直不通。
看来他真是有紧急事情。
没办法,只能等了。
怪盗男的效率也真是很高,才第二天一早,雕琢就收到了他用特快寄过来包裹。
包裹不大,也不重,从外表看不出来是什么,雕琢拿回自己的房间,将最外层的包装撕掉,然后看到了一只木盒子。
盒上注明盒中的东西是“录音带一卷,小型录音机一支”。
啥?
录音带,录音机?
这年头还有人使用这种东西么?
看来怪盗男是想寄一卷录音带给她,但知道一般人肯定家里也没有录音机,所以也还特意附带了一个。
好吧,雕琢把两样东西都取了出来。
磁性录音带,是十分奇妙的东西,从外表看来,每一卷录音带都一样,甚至连录过音,或是未录过音,都无法看得出来。
但是如果将录音带放到了录音机上,就会发出各种不同的声音。
没有人能够猜得到,一卷录音带上记录着什么声音。
雕琢把录音带放进了录音机,然后按下了播放键。
开始的几分钟,都是轻微的“丝丝”声,这代表录音带上没有记录任何声音,让雕琢怀疑是不是录音机出来故障,不过她耐心地又等了一会,声音来了。
先是一阵“拍拍”的声响,像是有人在拍打着什么,那种拍打声,节奏单调而又沉缓,听了之后,有一种使人心直向下沉的感觉。
“拍拍”声持续了约十分钟。
再接着,便是另一种有节奏的声响,雕琢很难形容那是什么声音,那好像是一种竹制的简陋乐器所发出来的“呜呜”声,多半是吹奏出来的。
雕琢耸了耸肩,心中在想,怪盗男不知道在搞什么,寄了一些这样的声音来给她听,难道是跟她开玩笑?
又听了两分钟,全是那单调的声音,“拍拍”声和“呜呜”声还在持续,雕琢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呵欠。
可是她那个呵欠还没有打完,口还没有合拢来,便吓了一跳。
那是因为在录音机中传出来的一下呼叫声。
毫无疑问,是一个女人的呼叫声。
雕琢之所以给那一下呼叫声吓了一大跳,是因为在那女子的呼叫声中,充满了绝望、悲愤,那种尖锐的声音久久不绝,终于又变得低沉,拖了足有半分钟之久。
听了让人心悸。
在一震之后,雕琢连忙按下了录音机的停止键,吸了一口气,将录音带倒转,再按下播放键,因为她要再听一遍那女人的尖叫声。
当第二次听到那女子的尖叫声之际,雕琢仍然有一阵说不出来的不舒服。
一个人,若不是在绝无希望,痛苦之极的心情之下,决不会发出那样的声音。
雕琢皱眉,再用心听下去,只听得在那女人尖锐的呼叫声渐渐转为低沉之后,便是一阵急速的喘息声,再接着,声音完全静止了。
然后,那种“拍拍”声和“呜呜”声再度响起。
再然后,听到很多人在唱,那是男男女女的大合唱,也无法分辨出究竟有多少人在唱着,声音低沉、含混,每一句的音节只有四、五节。
而每一句的最后一个字,听来都是“”。
这好像是在唱一首哀歌,雕琢注意到那种单音节的发音,是中国语言一字一音的特征,所以她尽量想去听清楚这些人到底在唱些什么。
可是却没有结果。
她一句也听不出来,接连听了好几遍,除了对那个“”字的单音.感到有很深的印象之外,也没有什么新的发现。
这种大合唱大约持续了五分钟,接着又是一种金属器敲击的声音,然后便是一种十分含混不清的声音,根本辨别不出那是什么来。
含混不清的声音继续了几分钟之后,卷录音带已经播放完了。
雕琢又从头到尾再听了一遍,若有人问她,录音带中记录下来的那些声音,究竟有什么意义,她一点也说不上来。
而如果要她推测的话,那么她的推测是:一个女人因为某种事故死了,一大群人在替她唱哀歌。这个推测是合乎情理的。
当然,雕琢也不能说她的推测是事实,只能说那比较合乎情理,至于那些声音,究竟代表着一件什么事,只有去问寄录音带过来的怪盗男了。
虽然雕琢知道怪盗男一定会来找她,解释寄录音带过来的目的,和那些声音的来源,但她毕竟好奇心强,希望立即就知道这些难以解释的谜。
于是,她又打了一个电话给怪盗男,可对方的手机依然是不打通的。
那一天,接下来的时间中,雕琢一遍又一遍地听着那卷录音带,不知听了多少遍。所以当天色渐渐暗下来,她想静一静的时候,却变得无法静下来了。
在她的耳际似乎还在响着那种四个字一句,五个字一句,调子沉缓的歌,和那种给人印象深刻的“”、“”声。
不行,她得舒缓一下,外出去逛逛。
去哪里好呢?
**
高氏集团。
“转告几个部门经理,我对他们的策划案非常满意,那几个项目可以放心让他们去干。”
高岁见对助理说到,助理点头。
“总裁,今晚还有一个应酬,你参加么?”
“必须要去的么?”
“可参加可不参加的性质。”
“那帮我推了吧。”
助手离开办公室后,高岁见拿起电话,打算约雕琢吃饭,没想到,就在他翻到相关页面要点击号码的时候,雕琢居然心有灵犀地先打了过来。
“喂喂,高兄你现在下班了没啊。”
“还没到点,不过今天的事情是已经处理完了。”
“哈哈,好,你晚上有安排吗?”
“没有。”
“那行,我现在过去接你,请你吃饭。”
高岁见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笑容:
“为什么要请我吃。”
“因为你之前请我吃了很多顿啊,做人不能只一味索取不是,等会我们只吃最贵,不吃最好,哈哈。”
“……那我等你。”
近段时间以来,很多次高岁见从公司回家都不是自己开车,而是雕琢来接他,然后第二天早上又送他去上班的。
两人之间似乎有了某种默契,就是很自然而然,虽然谁也说破。
半小时后,他们已经在车上了。
“你要带我去吃什么大餐?”
高岁见坐在副驾驶上,侧过头看着雕琢的侧脸。
“吃最贵的,哈哈,当然,也要好吃才行,那些地方你比我熟,你说一个地址,我们就过去那呗。”
“好。”
高岁见当雕琢的导航,给她指路,没多久后,就到了。
因为是高岁见熟悉的店,所以是他点菜,而这家店的上菜速度很快,两人马上就吃上了,雕琢一边吃一边手动比赞:
“高兄的推荐不错,东西是挺好吃的。”
高岁见微微笑着:
“你经常在外面跑,多吃点,多补点身体。”
“哈,我还好啦,吃的方面绝对不会亏待自己的。”
看着雕琢很满足地吃着东西,高岁见心里莫名也有一种满足感,他还把自己盘里的牛排切好,然后夹到了雕琢的盘上。
这一举动,在旁人看来,实属很亲密的了。
可高岁见做起来却很自然,雕琢接受起来也很自然,没有一丝的别扭。高岁见心中不由得在想,雕琢对自己的印象是怎样的呢?
其实他能感觉得出来,在最开始认识的时候,雕琢是有刻意与他保持距离的。
虽然具体原因不知道是因为什么,但的确是保持了距离。
好像后来是从那一次天台上无拘无束的聊天开始,两人的交集才慢慢开始增多,越了解,他就越被雕琢所吸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