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世子妃,莫尧公子好像喝多了呢。”彩莲正和韩沐雪聊着今个在昌乐侯府的事,一回头,正看见莫尧在小厮的搀扶下向着乾坤殿外面走去,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,“这宴会还未曾开始,莫尧公子怎么就离开了呢?”
韩沐雪闻言微微一笑,抬起手来,纤长的手指一寸寸抚过身前上好的楠木梨花桌,声音缥缈如银铃般:“遇到了想不通的事,时运不济,大概一时就贪喝了一杯罢。”
彩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:“原来是这样。”
“不过既然莫尧公子醉了,那么咱们也应当给他送去些问候才是。”韩沐雪顺手拿起桌上刚刚倒好的雪山云雾茶,啜饮了几口,感受着温热的茶水自喉间滚滚而下,唇角的笑容愈发的灿烂,唇峰幽远,似有深意。
将手中的茶杯放下,韩沐雪方才抬眸,一双凤眸中带着柔和的微光,落在了身后一直未曾有言语的彩月身上:“你说是吗,彩月。”
彩月的心头一跳,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韩沐雪要做什么,犹豫了片刻,才点了点头,声音坚定:“奴婢全凭世子妃吩咐。”
彩莲此时也已经明白了韩沐雪的意思,心底惊讶,想要开口询问韩沐雪,可是触及到她略带寒意的眼神,还是将嗓子里的话咽了下去。
世子妃做事,自然有她自己根据,她一个丫鬟,也不好说什么,再说了,那莫尧公子确实三翻四次地找世子妃的麻烦,就是世子妃想要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也是不为过的。
彩莲甩了甩头,将头脑中的想法尽数消除殆尽,仔细地听着韩沐雪和彩月的话,眼底很快就就涌上了难以掩饰的震惊,又被彩莲不动声色地掩饰了去。
此时的窗外,点点的繁星已经隐约露出了踪影,时间也不知不觉地推进着,经过五公主一事,殿内的气氛总是有着难么一丝尴尬,难以再像开始那般热闹与从容。
也不知是珍妃俯身在皇帝的身边说了些什么,惹得皇帝笑的愈发开怀,也不顾一边人的眼神,直接就将她搂了过来,在她白皙如玉的脸颊上亲了一口,方才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鼻子,低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,惹得珍妃“咯咯”地笑了起来。
坐在席位间的邵以彤见皇帝心情似乎不错,眼神不着痕迹地从韩沐雪的身上扫过,唇角带笑,站起身来,高声道:“陛下,臣女有个好的提议。”
邵以彤故意将声音抬得很高,足以让在场的众人都能听到,是以一时间,全场都安静了下来,众人纷纷将目光放在了邵以彤身上,暗暗想着这个一向跋扈嚣张的威远将军府二小姐又想要干什么。
皇帝的眼神并没有落在邵以彤身上,而是看向了一边坐着的纳兰丹阳公主,唇角浮起一抹深远的笑容,道:“你这丫头,又有什么主意了?”
邵以彤的小脸就浮上一抹绯红来,很是不好意思地道:“陛下,臣女看大家都在等着用宴会开始,不如就由臣女提议做一个游戏。”
“哦?”皇帝的眼神亮了一下,颇为感兴趣的模样,“你倒是说说,做个什么游戏为好?”
见到众人都看向自己,邵以彤不禁有些得意,眼神再次不经意地扫过韩沐雪,才款款道:“臣女无聊,想着要是能让今天在场的人都能参与进来就好了。”
说带此处,邵以彤微微停顿,有些得意地道:“不如就由宫女主持,击鼓传花,男女席各一,停下时,便有男席向女席提问,你问我答,输了的便罚酒,如何?”
也就是说,男方向女方提问,或作诗或问答,若是女方答上,那么便是男方罚酒,但若是女方不能正确作答,那么便是女方自罚。
这样的法子倒是新奇,一时间,在场的公子小姐们心思都活络起来。若是能趁此机会向心爱之人一展才华,那么……
韩沐雪看着邵以彤站在席位上,一袭烟绿色长裙,说起得意的,眉飞色舞,那般模样,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博学多识一般,实在是可笑。
“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,正巧朕也想看看,咱们北寒的男儿对上女儿,到底是男儿更强,还是巾帼不让须眉。”皇帝稍一思量,觉得这样等着宴会开始,倒是不如给在场的公子小姐们一个相识的机会,哈哈一笑,大手一挥,就让了宫人准备东西去了。
显然是同意了邵以彤的提议。
邵以彤得了皇帝的准许,松了口气,挺直了腰杆,傲气十足地坐回了位置上,带着满满的得意与挑衅看了一边的邵以菱一眼,那模样,仿佛就怕邵以菱不知道自己多么厉害似的。
威远将军夫人见此,眉头微皱,眼神从纳兰丹阳公主的身上扫过,见到她似乎没看见邵以彤的这般行径,心里带了点怒火,冷哼了一声,拉着邵以菱就往一边坐了坐。
仗着自己是别国的公主,就任由自己的女儿对自己的女儿如此无礼么?
威远将军夫人的眼底就闪现出几丝不屑来,一个小小的契丹,不还是在自己和丈夫带兵的镇压下,不敢造次,才乖乖地送了公主来求和,这纳兰丹阳公主,也太不自量力了些。
场中众人的心思各异,很快,就有太监宫女送来了花束和鼓,一切准备就绪,皇帝刚要指派一个太监上前击鼓,谁知这时,邵以彤又站了起来,满面兴奋,自告奋勇地大声道:“陛下,不如就让臣女做那击鼓之人。”
这邵以彤今晚也太过活跃了一些。
韩沐雪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,只看到了她眼底的兴奋,只当她是跋扈惯了,并没有多想,微微摇了摇头,就不再看她。
皇帝闻言,立刻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纳兰丹阳公主,见她并没有过多的反应,心里摇了摇头,思虑了片刻,就同意了邵以彤的提议,笑着调侃道:“这下子你这丫头可就亏了,失去了展示自己的机会,可别后悔。”
邵以彤立刻低下了头,一番娇羞的模样:“臣女这不是想要为在场的众人多留一个机会吗。”
皇帝见此,呵呵一笑,点了点头,邵以彤立马就跑向了摆在大殿正中央的鼓面前,笑的灿烂,对着众人微微伏身,行了个礼:“那么我就开始了。”
威远将军府人淡淡抬眼,看了邵以彤一眼,自嗓子眼里发出了一声冷笑,拍了拍邵以菱的手,低声道:“菱儿,你万不可学习你那个妹妹,如此不正经,好似个青楼女子一般给展示在众人面前,端的失了大家闺秀的礼仪。”
邵以菱虽然常年在关外,此时也知道邵以彤这样的行为着实太过不雅,用长辈的话来说,就是太过没脸没皮了些,是以她很是乖巧地点了点头,道:“母亲,女儿知道了。”
“呵……”纳兰丹阳公主听见二人的对话,翻了个白眼,转过头去,权当没听见那母女二人的对话。
在她看来,邵以菱和威远将军夫人自然是因为嫉妒自己的女儿太过优秀。即使是生活在北寒多年,纳兰丹阳公主骨子里属于契丹人的血脉还是没有改变多少,在她眼里,这北寒的女子就是太过规矩,试问一个女子不能放得开,又怎么能讨男人的喜欢?
也正是这样的观念,才导致她对邵以彤从小的教育就比较偏向于契丹,让邵以彤养成了这样的性子,可是她却没有想过,自己的女儿以后就是要嫁给北寒人,她将女儿教育成契丹人的样子,又有那个高门愿意娶自己的女儿进门呢?
这些道理,威远将军夫人自然不会告诉纳兰丹阳公主,她本就对纳兰丹阳公主嫁入威远将军府颇有微词,也很少和纳兰丹阳公主交谈,是以久而久之,养成了邵以彤这般头脑简单的样子。
彩莲第一次接触这样的游戏,心底有着隐隐的期待,又有些害怕,低身附在韩沐雪耳边问道:
“世子妃,那花束会不会停在咱们这里啊?”
韩沐雪摇了摇头,邵以彤虽然和自己有所过节,但是她是背对着众人敲鼓的,就算是她想要让花束停在韩沐雪手中,也得能看见才行,哪里会那么巧?所以韩沐雪并不在意,笑着对彩莲道:“怎么,要是停在我这里,就让你上前替我作答好了。”
这样调侃的话语落在彩莲的耳中,彩莲立刻红了脸,连连摆手:“世子妃,您千万别,奴婢不行的,奴婢哪里会那些。”
看着彩莲可爱的模样,韩沐雪的笑声愈发愉悦,彩莲很快就反应了过来,只觉双颊发烫,跺了跺脚,羞道:“世子妃您竟然拿彩莲说笑,奴婢不理您了。”
说完,就转过头去,不再看韩沐雪,一副生气了的模样。
韩沐雪失笑,点了点她的额头:“好好好,我错了还不行吗,你可别不理我,我是就你一个丫鬟了。”
这话倒是真的,彩青在紫竹院养伤,彩月得了自己的吩咐,刚刚离开,黑一不能进乾坤殿,此时跟在韩沐雪身后的可不就只剩下彩莲一个人了吗?
这样的话说的彩莲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,这般贴心而又体己的话,立刻就让彩莲的心里暖融融的,她转过脸来,十分认真地道:“奴婢定是会一直跟随您的。”
韩沐雪刚要开口,就听见耳边传来阵阵鼓声,抬起头来,原是邵以彤已经奋力地敲击了起来,韩沐雪也就没有继续和彩莲说下去,而是看向了那束花。
花束随着鼓声的响起,就在众人手中纷飞了起来,世家小姐们带着害怕和期盼的矛盾心情结果花束,又略有失望地将花束传给别人,既因为花束没有停在自己手里而信息,又因为失去了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而失落,很快,花束就传到了韩沐雪附近。
虽然韩沐雪对这个游戏不甚在意,但此时也不禁端坐好,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花束,心里少见的出现了一丝紧张感。
很快,花束就到了韩沐雪的身边,她十指如玉,刚刚接过花束,想要转手扔向附近的淑妃,就在此时,鼓声戛然而止。
全场寂静,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场中拿着花束的人。
男方席位处,拿着花束的,是一身一身天青色衣物,眉眼俊美的男子,而女眷席位,众人不免有些惊讶,这花束竟然落在了德王世子韩沐雪的手中。
这个世子妃可是最近京中热门的人物,先是传出了不受宠,甚至遭到世子厌恶的传闻,接着又在赏菊宴上大放异彩,一曲琴声栩栩如生,让人仿佛身临其境,彻底打破了昌乐侯府二小姐无才无艺的传闻,最后,世子更是直接用行动证明了自己对这个新婚妻子的喜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