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年轻的时候！咱们小玉今天这么有兴致啊。”秦明珏说话间瞄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妻子安翠兰，即使妻子现在意识不清楚，他也觉得自己跟孙女说某些事情是对妻子的亏欠，原本他就觉得自己这辈子没有完全真心全心全意的对待妻子，心里有些过意不去，见秦玉问这个，他实在不太愿意说，有些打马虎眼的敷衍着。

秦玉想知道真相，哪里能轻易放过，她撒娇的冲着爷爷秦明珏佯装生气的怒视着。

“爷——爷！你就说说嘛，人家今天想跟您聊聊天，爷爷都不愿意陪我说话，不理你了。哼！”秦玉小女孩的杀手锏用的得心应手，这些捕捉人的情绪以退为进的达到目的的手段，她以前可用过不少。

只是后来跟杜宸在一起后，很多事情都是杜宸宠着，解决起来方便太多，很久没用她这门“绝技”了。

秦明珏笑的“呵呵”声不断，他看着孙女故弄玄虚的娇态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。

可自己最疼爱的孙女都这样说了，他纵使不愿意，也不愿惹了孙女生气，毕竟长辈宠溺晚辈，都是发自本能的状态。

“好——好好好！今天我就好好陪我孙女聊聊天，难得孙女这么孝顺，愿意跟我这个老头子说话，别人可没多少人有我这个老头子福气，有你这样的好孙女。”秦明珏笑的合不拢嘴，之后徐徐拉开话匣子，跟随着自己的清晰回忆，说起来他年轻时候的那一段风流往事，至今叫他刻骨铭心的一段感情。

……

秦玉很认真的聆听，她细细品味，设身处地的想，自己要是那个女子，会怎么看待爷爷。

在那样一个婚姻完全无法自主的年代，遇见自己的心爱之人，把心交出去了，在待嫁的时候，听见爱人另结新欢的消息，那是多么绝望的纵身一跃，那是多么刻骨铭心的愤恨。

秦玉甚至想着自己要是婉儿会怎么做，会不会把恨意凝聚成一股念力，然后让这恨延续下去，铸成今天的种种事情的诱因。

答案是模糊的，秦玉忽然觉得，自己有些理解如今的乐儿对自己家人做的那些事情，在杜氏账目中做手脚，能躲过杜宸的眼睛，只有同样有能力，还对秦家恨意滔天，想用那笔钱蓄意伤害爸爸的人，只有乐儿，一次次想害死自己，让秦家受到重创，也只有乐儿有这样的动机，借用各种契机，害的杜家走到今天这种地步，乐儿完全能做得到。

可话说回来，乐儿害秦家遭受了各种劫难，甚至连累了杜家，可乐儿前生也是因为爷爷才丢失了一条年轻鲜活的性命，这样算起来，秦玉真不知道该怎么算清楚这笔账了。

“爷爷，如果，我说如何婉儿一直都活着，还害的我们秦家几辈子的人一直不得安宁，我说如果，您会怎么做？”秦玉纠结许久，还是很慎重的问了秦明珏这样一个问题。

她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，这件事的牵扯恩怨实在太深，已经伤到不止一个人的性命，秦玉想知道爷爷的态度，这很关键，毕竟是爷爷负了人家一次，害了人家一条命，还有那一辈子难以磨灭的感情，秦玉没办法不顾及自己亲爷爷的感受。

秦明珏沉默了，他久久没有开口说一个字。

孙女秦玉的话让他想到很多，秦玉从来不是个随便胡说的性格，她之所以这么问，秦明珏相信秦玉绝对不是无心。

深深的看了坐在不远处，根本就不知道外界事情的妻子，秦明珏目光柔和的仿佛一面镜子。

他转过头看着秦玉的时候，脸上已经布上笑容。

只是那一脸的笑，居然让秦玉看见了想哭的冲动。

“我会让她再死一次，只是，这一次，我要抱着她一起死！一命偿一命。”

秦明珏的话说的看似无比轻松，甚至带着欢快的音符，可仅仅是这一句话，已经让秦玉觉得再也忍不住泪如泉涌。

怎么办？继续追查下去，她就是亲手要了爷爷的命，可放弃，她怎么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冤魂。

爷爷情深义重一辈子放不下的情感，却也无形中束缚了秦家几代人的幸福，其中酸楚秦玉是一言难尽。

秦明珏向来聪颖，秦玉又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孙女，见秦玉这么说话，秦明珏隐隐感觉秦玉说的这些话中间藏着什么东西。

只是孙女有意不说，秦明珏便没有追问，该说的时候，孙女自然会说，秦玉不想说出口的事情，他也知道，是问不出来什么的。

“爷爷，我看见有个少数民族，上了年纪的老人，会做个仪式，说是跟晚辈借寿元，还能继续健康的活下去，爷爷需要，小玉愿意将自己的寿元借给您，我想跟您一起到白头，这辈子永远子永远都在一起。”秦玉靠在爷爷身边偎依，发自内心的话，说的情真意切。

只是，她心中无尽烦恼此刻无比纠结，已经发生的事情，难道当真一定要相同的代价去补偿这件事么？可不可以，换一种对每个人都有利，更好的方式去解决呢？

秦玉心里这么想着，却杂乱无章毫无头绪。

她心里烦得很，这样靠着爷爷身边，让她觉得心里好受一点。

想起小时候，爷爷是那样的疼爱自己，跟很多那个年代的老人不同，爷爷重男轻女的思想一点不重，完全没有因为自己是个女孩子，就对她可有可无，他把最好的留给她吃，把最真的关心无私的给她，让秦玉不管多么艰难的时候，都会想着，她还有家人，还有关爱自己的亲情，这些都是她秦玉这辈子都不能舍弃的东西。

可现如今她该怎么办？真相越来越明朗，爷爷的路却越走越窄了，如果是她秦玉亲手逼死了自己的爷爷，那么，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。

“傻孩子！这个世界上哪里有做长辈的愿意用孩子的寿元替自己延寿的！你说的那些事情我是没有听说过的，即使真的有，也可以行得通，爷爷也绝不会借孩子的寿元让自己活下去，这样活着，爷爷会心里不安，比死更加难受的，爷爷这辈子其实活的并不心安，知道有愧疚的活着，是多么痛苦的事情，小玉你要记住，跟问心无愧的活着，其实，死并不算什么，我们每一个人都终将要死，能无疾而终寿终正寝那是一辈子修来的福气，如果万一不能，我们也要让自己死的有些价值，不然，愧对了来人世一次。”

秦明珏抚摸着孙女的秀发，不知不觉，孩子已经长大成人，从呱呱落地的时候稚嫩的不敢触碰，到如今逐渐能顶起责任，其中付出多少心血，点点滴滴都在心头萦绕。

做长辈的真心爱自己的孩子，是不会想着回报的，别说跟孩子借寿元了，就算是增加了孩子的负担，秦明珏也觉得心里难受的过意不去。

秦玉听着爷爷冗长的述说，她一点都没有不耐烦的心思，能听着长辈悉心教导，在她看来是一种莫大福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