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是好好来“寻欢作乐”的，一时气氛竟罩着一层愁云惨雾，叫雨儿先笑了起来。“成叔叔快别说了，人家小郎君来一趟不容易，再这样下去，小郎君可不敢来了。”教坊司里但凡是挂了牌子的花娘，个个单拎出去搁在现代都是公关人才。她们自小学的就是如何跟各式各样的客人打交道，说话更是万分小心，既不能太端庄，又不能放浪。这中间的尺度光是琢磨就得练个三五年。雨儿这番话就说的十分艺术，既能显出跟成一嘴的亲厚来，又巧妙缓解了低沉的气氛，还“善解人意”的为方余笙解围。方余笙不禁对雨儿好感倍增。

将刚刚打好的茶汤灌进雪水里文火熬煮，雨儿收了一应茶具，跪坐在方余笙身旁。“听闻方小爷经营着成衣铺子，头前儿还跟几个姐妹们说着相觑瞧瞧呢！”雨儿将橘子剥了皮，就连上面的白丝儿都剃的干净。方余笙接过一瓣尝了，倒是挺甜。“小本儿生意，不值几个钱。若是雨儿过去，只管报我的名号，我叫人多折些东西给你。”

雨儿轻笑，“哟，方小爷那儿买衣裳还饶东西呢？”方余笙早定下规矩，但凡是三五个组团去的客人，一律白饶她们一些钗子之类的小东西，也是为了能够留住一些回头客。“自然白饶。尤其是雨儿这样的，还得多多的白饶。”

方余笙一旦跟人熟络起来，一汪“小仙女”的气质早就碎了一地，捡都捡不起来。这话听在雨儿耳朵里就跟调笑一般的了，“方小爷可真是阔气，人都说在自古英雄出少年，方小爷这般大的年岁就能掌着一个铺子，可也算是个英雄了。”

茶壶嘴里冒出一长串的热气，“哟，光顾着说话了，茶开了。”雨儿用炭夹子温着炭火，掀开茶壶盖就能闻到满室的茶香味。“好茶！”方余笙赞道。雨儿含笑用长柄的茶勺给每人面前的茶盏里舀了茶汤，色泽碧绿，盛在茶盏里别样的好看。

茶嘛，入口都是苦涩，想要品出味儿来，就得小口抿了在嘴里慢慢回味。方余笙也算是附庸风雅一回，小口尝了一些，倒还真觉得有了一丝甘甜。“怪道人说这茶好喝，连我这样不懂茶的都觉得好喝。”

雨儿推了推方余笙面前的茶果子碟子，“雨前龙井清口，配着点心吃最是有滋味。”她这般一说，方余笙也拣着几样糕点吃了，佐着雨前龙井。不得不说，这些子古人还真是好生会享受。

屋子里因着有雨儿在，话题也不会太过严肃，也多是拣着和方余笙有关的小话来说，倒也不觉得枯燥。张倩浓忙活完了楼下的事，带着那些舞伎上来。“奴婢来晚了。”方余笙正与雨儿笑着说话，见张倩浓进来，“张先生是忙人，哪儿像我们。”

张倩浓笑道，“您可是富贵人，就该是闲着。谁叫奴婢天生就是劳碌命。您要的人可都在这儿了，早就准备了大半个月了，一个个就等着您来看看了。”

方余笙见那些花娘个个亭亭玉立，皆是上等的姿色。“张先生倒是长了一双慧眼。”进阶了有乐官进来，抬着各式各样的乐器。尽管人多，但在这里的雅间，也不觉得拥挤逼仄。“既然都准备好了，就跳来我先看看，倒了十五那日若是出了半点差错，我可是不依的。”

众人都笑起来，有些胆大的，就径直向方余笙笑语，“小郎君只管放心，砸谁的牌子也不能堕了小郎君的名头！”

那些子舞伎被分成了两组，一组是张倩浓的成名舞“圆月舞”，多是表现少女在七夕节时拜月的场景。当年张倩浓在教坊司是挂了牌子的魁首，圆月舞更是无人能及。五个小花娘跳的别具风情，雨儿时不时为方余笙的茶盏里续茶，看着方余笙敲得如痴如醉，暗暗觉得好笑。

圆月舞的曲子一顿，紧接着酒有身着披帛的“飞天”出场，发髻也都高高的梳成飞天髻，瞧着格外的出尘脱俗。有些话娘眉间还点着朱砂，瞧着更像是从壁画里飞下来的“飞天”了。

看罢，方余笙与成一嘴皆是抚掌而笑。“原本还悬着一颗心，就怕张先生之后再无好看的圆月舞，今日一见，却是彻底放心了。张先生是后继有人，江山代有才人出。”雨儿也在一旁跟着鼓掌，张倩浓面上满是喜色，“方小爷的意思是，这就过了？”

“过了过了，比我预期的还要好，自然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。”方余笙站起身来，“不过这披帛做的不好，布料沉了点，回头我叫人拿着大芭蕉扇往台上扇风，若是披帛换些轻盈的纱，飘动起来才是好看呢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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