孔府嫡长子孔稼轩除了正房夫人刘氏生下了一儿一女。倒也奇了，其余的姨娘要么是不下蛋的母鸡，要么就是一个女儿。

为了生子，这位孔老爷的“后宫”可谓十分兴盛。

正房夫人刘氏稳坐泰山，孔老爷对其是“敬畏有加”。姨娘共添置了四房，或是刘氏的陪嫁丫头开了脸提拔上来，或是刘氏族中庶妹来陪伴姐姐，总之无一例外都是刘家人。三个通房丫头是孔老太君指下来伺候孔稼轩饮食起居的。剩下的，就是像孔其琛的漂亮娘亲一般外室妾，应该是不计其数了吧？

光孔稼轩这嫡长房一房，正经主子保守估计就洋洋洒洒二三十号人。再加上各房夫人姨娘身边的一等贴身丫头、二等丫头，还有洒扫粗使的丫头婆子，就更是数不清了。

孔稼轩只有一子，名唤孔其政。据传七岁能作诗，十岁会骈文，十一岁就过了童试，做了童生。孔其琛自小没在孔府长大，却也耳闻过这个哥哥的名头。

孔其政下面，就都是妹妹们。孔稼轩重男轻女，较为受重视的女儿，不过就是刘氏的嫡长女孔其萱和刘氏的庶妹晴姨娘的女儿孔其芷。二人长得花容月貌，因此打小就严格教导诗书礼仪，都指望着她们能进宫去，为孔家挣得一份荣耀。其余的女孩儿也不过和孔其琛一般，见不到生身父亲，只有每年年节时分，齐聚老太君的院子里，遥遥拜上一拜，算是全了做儿女的心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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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去春来，时光穿梭，红了樱桃绿了芭蕉。

“阿琛，快下来！你娘叫你回家呐！”十年光阴眨眼便过，孔其琛也梳起了蝴蝶髻，留着让脸看起来圆滚滚的额发。

她趴在墙头上，脚下踩着马凳。外面的街道上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，她被禁锢在这小院中，每日抬头除了四四方方的房檐，就是湛蓝的没有一丝尘灰的天空，着实腻味。更多的时间，她都是看着外面的世界。她想，等她再大些，她就要出去，像外面的那些男人一样，自由自在。

“哎，就来了！”孔其琛慢慢下了马凳，又将马凳推到草丛中藏好。拍了拍身上的草叶，才赶紧往前院跑去。

何连诚正在挑水，费力的将木桶从井里挑出来，额上的青筋毕现。孔其琛迈着小碎步跑过去，“小舅舅，阿琛帮你。”

“阿琛！”何姨娘从房中走出来，“大晌午的你野到哪里去了？”

孔其琛慌忙藏到何连诚的身后，“小舅舅，救救阿琛吧！”

何连诚肩上还挑着两桶水，无奈道，“姐姐，阿琛还小，你别吓到她。”

“还小？孔府里她的大姐在她这么大年纪都已经选了秀女要进宫去！”何姨娘一手握着鸡毛掸子，一手叉腰，“娘问你，今天的字帖临了么？”

孔其琛想想也是醉了，她好歹在现代算是“高知人群”里的一员，到了古代，竟是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！

看她支支吾吾的样子，何姨娘就气不打一处来，“趁着我还能好好跟你说话，赶紧回房给我临字帖去。今晚再抄五遍的＜史记＞卷十八，临睡前拿来。不然明天就别想吃饭！”

何连诚皱紧了眉头，“姐姐，阿琛到底是个女孩子家，你……”何姨娘每每听到何连诚为孔其琛说话，就总是气鼓鼓的，“别人家女孩子有爹有娘，靠老子娘就能有个好出路！可她呢？不好好读书习字，能有什么出息！”孔其琛紧紧拉着何连诚的衣角，一语不发。

“去吧，别惹你娘生气。”何连诚放下肩上的水桶，抚了抚她头上梳起的发髻，“你娘也是为你好，听话。”

听了十年的“你娘为了你好”，孔其琛看了看何姨娘手上的鸡毛掸子，二话不说跑回了房间去。比起挨打，她宁愿选择乖乖读书。

孔其琛还未走回房间，就听见舅母站在院子里说话的声音。

“哎哟！昨儿还说这个月的月钱涨了，是个好事儿，想不到今儿上了街这菜价也涨了不少，家里就单靠着连诚一人挣些卖力气的钱，再这样下去，咱们可就该揭不开锅了！”何连诚的媳妇王氏是城东头王掌柜的女儿，为人精明，就是心眼儿多且小，处处爱算计。如今这番话明显就是对着孤儿寡母的何姨娘说的，连孔其琛都听出来了，她这是明里暗里要何姨娘拿钱出来贴补呢！

何姨娘说了什么，孔其琛没有听清，却听到了舅母王氏尖锐的声音，“好歹，姐姐还有琛姐儿呀！我都跟方家说好了，只要订了亲，就有一大笔银子当聘礼，连嫁妆都不要咱们多出！”

孔其琛心头火起，手握成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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孔家嫡长女孔其萱十岁就受了宫中教引宫人的教导，只要待到十三岁就入宫去做秀女。孔其政也正在准备进士科，只待考取了进士，孔家日后怕是少不得要出一个娘娘一个状元爷！

孔其琛冷哼。真当后宫是那么好待的地方，还娘娘？怕是连主子都还没当上，就先被……翻了个白眼，她继续捧着《史记》苦苦抄写。

也不知舅母说的那个婚事，漂亮娘亲答应没。若是应了，她是不是还得考虑逃婚什么的？翻了一页，蘸了蘸墨，又继续抄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