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子殿下委实好能耐,连着拂相这朵生于冰寒峭壁高不可攀的花儿也能给折下。
且,一不留神便掰得弯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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常言道,这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。
京中某些被染上极度风月之色的谣言绕过了丈高禁庭、飘入宫闱,亦是飘入经了修葺的睿郡王府中。
那厢圣谕还未曾下达,西翌药王早先一步坐不住了。
西翌药王素来入东宫如无人过境般,亦无人敢拦着这主儿。且不说能不能拦着,甚至时常连往太子殿下那处通禀的机会都无。
彼时太子殿下正与辅臣大人对弈。
西翌药王施了轻功入内,抬眼见琉璃珠帘之中对坐的一绯一白两人,顿时心头犯了几许别扭。
怎么……怎么偏偏还能瞧出了些岁月静好与世无争的光景来?
辅臣大人稍稍侧首,难得主动一遭与长辈打招呼。
然而西翌药王全程目不斜视,仅以轻嗤回之。
太子殿下不动声色与辅臣大人对望一眼,随后笑吟吟道,“药王叔且坐着,泽儿早已吩咐人备了您喜爱的瓜果,先凑合用着。”
其面上分毫不露惊诧之色,似乎未卜先知有人会来访似的。
西翌药王听言,闷不吭声搬了圆凳坐下,再伸手捻了一粒外蕃的葡萄,食不知味嚼着,却难得费下心神盘算稍后该如何谈此事才显合宜。
他这亲侄儿无疑是株好苗子,更是由阿鸾一手带大的,天生尊荣金贵非常,岂能猪说要拱就让猪给拱了?
是以,他务必阻断此事,否则日后一朝入了土,便毫无颜面见阿鸾!
总而言之,于这节骨眼上,自己万万不可鲁莽行事!
不然与亲侄儿生分了,便得不偿失了。
西翌药王心中顾虑了良多,眼神却不由自主瞟向对弈的两人,渐而,心绪更复杂了。
这白衣的儿郎,听言是年少有为,虽入仕有几个年头了,却不近似朝中他所厌的阿谀取容之辈。
但到底是权势熏天,更于朝中坐大,是该好好思量他接近自个儿亲侄的真正目的。
不然……勉勉强强还能算得上顺眼。
实际早前那太子之傅也是不差的,更何况阿鸾曾于信中提及,必然是对其人甚感满意的。
偏生農胥那厮不明深浅更不识好歹、只晓得权衡朝中势力,早早论了人家的婚事却又是作何?
西翌药王心生憾意,殊不知自个儿的思绪早翻腾了十万八千里,翻腾得久了,甚至多了几分寥怅。
罢了,难得一见自个儿的亲侄能如斯爱重一人,倒不妨……
这念头尚未破土而出,却让切牙不慎咬上了舌尖,骤然当头逢了个清醒——
西翌药王连忙掐灭因自己一时心软,而产生的切不该有的想法。
切不可!万万不可!
即便那猪生得再好再白净,可本质未改,仍是猪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