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要是泼了，估计你和姨娘的后果不离几分。”江煙歌的声音幽幽的穿了出来，就像一把利剑，及时止住了江棉芷的后一步动作。

江煙歌的手还在剥着瓜子，差不多了，伸手将剩下的瓜子就放上了桌子，还有一小堆瓜子皮放在了桌边，放下了千幼萝，拍了拍手。

千幼萝站在一旁，藏到了江煙歌的身后，江煙歌似有领悟一般，招收挥过一边的小丫头，“将萝儿带去一边玩玩去吧，我和二小姐有些话说。”

之前存心侮辱说是三小姐到底是因为万姨娘的原因，这会儿也就没有再说了，那丫头喏喏的点着头，牵着乖巧的千幼萝就朝着院子外走去。

长风过境，时过境迁，如今的院子不比昔日的繁华，简直就是一落千丈，尤其是还在这种韩风凌冽的冬日，都觉得有些破败。

江煙歌褪了皮裘，随即搭在腿上，免得寒意入侵。

江棉芷没好气的坐下，伸手又抓了把瓜子在手中把玩起来，一个一个朝着地上丢着，存心膈应江煙歌一般。

江煙歌根本不吃那一套，懒得理她。

要不是是江景鸿德女儿，她是真的懒得过来，张嘴说道：“江棉芷，如今你也算是府中的当家人了，总是这么小性子，你就不怕以后树倒猢狲散？真的没个人管你问你？”

江棉芷忽然收紧了手中的瓜子，扬唇一笑，缓缓转过头，目光如炬，死死的看着江煙歌：“你以为我现在不是么？还是我现在有多好？”

江煙歌愣怔了一下，随即别过眼，若无其事一般，都是可怜的人，有什么可比较，“你现在比谁差？再难听，再差些，你都有个中军大将军的女儿，比外面的流浪汉要好多了吧？”

江棉芷冷哼一声：“是，怎么不是，以前在江府就是你是集聚宠爱的大小姐，我就是个屁，还是不响最臭的那种，如今你走了，可是还是阴魂不散去哪儿都能听到丫头的腹诽，大小姐以前在江府时怎么温柔，善解人意，真诚待人——”

顿了顿，忽然转向江煙歌，“你真不知道就是你将我毁了吗？”

江煙歌的眸子里亮晶晶的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，忽然笑了一下，“我毁了你？哼，那是谁——毁了我？”

江棉芷明显得一顿，可是还在嘴硬：“不是你毁了我是谁？！如今我娘死了，这府中更没谁怕我，我这小姐的身份就是个空架子，爹一走，那些狗奴才还不定怎么欺辱我。”

江煙歌看着面前歇斯底里的江棉芷，有些嘲讽，现在怕挨欺负，当初叫那些下人死命欺负自己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有这一天，要不是她念及旧情，面前的人都不知道死多少遍了，还多少次的想要将自己置于死地。

张了张嘴，还是没有说出来，站起了身子，和面前的人真的是有理也说不通。

将走之际，系上了皮裘的系带，背着身子也不看江棉芷：“人和人都是将心比心的，你待人好，自然有人将你当主子好好护着，可是你总是妄图从别人身上的痛苦中找到些快乐，你就坐以待毙吧，总有一天，你和姨娘的死，是差不了几分的。”

随即就在江棉芷的惊愕中，大步跨了出去。

江棉芷是惊得合不上眼。

回到江景鸿书房时，江景鸿和段殊玦正是下棋下的难舍难分之际，段殊玦的棋子明显是退让。

江煙歌也没有点破，依段殊玦的棋艺，江景鸿早就是该没有退路了，可是看着江景鸿开心也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。

江景鸿一抬头，“煙歌啊，哈哈哈，你看王爷他，这棋走的真是妙。”

江煙歌无奈的摇摇头，自己的傻爹爹哟。

段殊玦眉头一挑，也跟着笑了开，两人下了将近一炷香的工夫，终于是江景鸿险胜，江景鸿笑的乐不可支，段王爷输给他，估计这件事可以给他吹一辈子，在夸大其词些，想想就开心。

看着江煙歌和段殊玦的你侬我侬，也就不好掺进去伸手一拍江煙歌的后脑勺，“愣着干什么呀，还不带带五皇子去府里转转。”

江煙歌瞪了江景鸿一眼，又气又好笑，也就应下了。

段殊玦跟在江煙歌身后，忽然伸手搭上了江煙歌的肩头，屈着手指，笑着弹了下少女的脑门。

在旁人眼中，只剩下亲昵。

二人一同去了花园，还是旧时的模样，丝毫未变。

一路上阵阵微风，虽说是凉的，倒也有些暖意，说不出是什么原因，不如起先那般冷，路过江府的菱荇苑时，段殊玦格外多看了一眼。

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翻她窗户的场景，想想也是可笑，一个王爷，正门不走，偏偏走人的瓦檐屋顶，还是翻窗过。

“最近爹好像看起来又老了写——”江煙歌似是不甚在意的提起般，心里却是翻江倒海。

那时江煙歌还小，方才两岁。府中的万姨娘还不是万姨娘，只是一个府中丫鬟。谁知后来万姨娘竟是爬上了江景鸿的床，对于责任比天大的江大将军来说，只能纳妾。江煙歌的娘却是怨气，本就有心病，但是又有何法？未过几年便含怨过世了。

自从江夫人去世后，江景鸿一夕变老，不过到底是经历过太多生死之人，也终究还是看开了。感情这种东西本就是朝朝暮暮，久了谁也不会长情，大多还是看眼下。

段殊玦只在一旁轻轻搂着她的肩，默默听着，倒是格外安静。

江棉芷便是当年万姨娘爬上江景鸿的床所生的，一个小丫头，万姨娘疼得不得了，心尖尖般的惯着，毕竟是她成为府中姨娘的利器，因着江景鸿并不十分在意究竟是男儿还是女儿家，故此想来是造成二人飞扬跋扈的原因。

“你好像有心事？”待江景鸿已经走远，段殊玦放下搂着江煙歌的手，他将手负在背后，忽然来了一句。

“嗯？嗯。”江煙歌反应过来。

江煙歌忽然蹲下身子，摘了一朵紫色小花，将它碾碎覆在了手指盖上，送到鼻尖闻了闻，自言自语到：“其实是没味儿的。”

其实是没味的，就像危险，都是嗅不到一丝味道的，却处处蛰伏。

“你喜欢这花？”段殊玦也蹲下，学着她的样子，却是摘了放进嘴里。

“快吐了！”江煙歌想要一把夺过段殊玦手中剩下的花，却是够不着，反倒扑进了段殊玦的怀里，脸埋在他的胸膛，撞得鼻尖疼。

“怎么了？”段殊玦却是咽了下去，喉结动了一下，便已经进了嗓子。他就任由江煙歌扑在他怀里，手臂直接从江煙歌腰肢处楼了过去，直接将她抱起。他站直了身子，低着头看向她，不紧不慢的道：“有毒么？那也已经咽了，怕是来不及了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