晋丰迟疑地递上一个小瓶子。
肖劲晃动着瓶子里透明的液体,蹲下身子,声音比先前柔和了不少,“只要你说你是真心喜欢我的,我就放你出去。”
邹苒苒抬起头,跟他对视许久,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,“做梦。”
肖劲抿嘴点头,嘴角还带着认同的笑意,他起身,把瓶子丢到地上。
“邹苒苒,你有骨气。我刚不过是在试探你,像你这种女人,我压根不稀罕。把这药喝了,相识一场,我给你个恩惠,让你死得有尊严。”
邹苒苒捡起瓶子,不经意地笑了:终归还是走到了这一步,躲不掉的。这样也好,在牢里服毒自尽,总好过在刑场在众目睽睽下被枪决。他果然给了她一个大恩惠。
别了,我曾爱过的一切!
邹苒苒仰头准备一饮毒药,手却突然被他拽住。两人的目光再次相撞,他看不到她昔日的可爱,她看不到他往日的温柔。这段本就不该开始的感情,早就该了结了。
“忘告诉你一件事,你知道警卫队是怎么找到你的吗?还真多亏了你的远恒哥哥,要不是他安排路人在我身边私语,旁敲侧击地说你躲在六里胡同,我们还真是找不到你呀!”
“你骗人!”邹苒苒忽然来了情绪,像头发怒的小狮子,“不许你污蔑他。”
心头的妒意开始作祟了,她还真是喜欢张远恒。他激了她老半天,她都默然地跟死人一样,他才刚一提到张远恒,她立马就发怒了。难道她心里就只有张远恒吗?那他算什么,他堂堂肖家大少爷这两年为她做的事又算什么?
他恨,他恨邹苒苒,恨这个把他的真心活活糟蹋的女人!熊熊嫉火再次席卷原野,抓住她的手暴起青筋,仿佛要把她本就瘦小的骨头捏碎似的。
“我有没有说谎你自己最清楚!我告诉你,这辈子你都别想跟张远恒在一起!”肖劲猛地一甩手,邹苒苒差点扑倒在地。
“还有,张远恒在事发当天就离开了燕宁城,却把你留在树洞里当替罪羊。他对你还真是情深意重啊!”
当天就离开了燕宁城!这怎么可能,难道远恒哥哥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,他在利用她!难怪他硬让张夫人离开燕宁城却不告诉她夫人的详细住所;难怪警卫队会直奔六里胡同,从老树洞里把她抓出来,儿时躲猫猫的地方只有他俩才知道啊。
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,从最初说喜欢她那刻起,他就已经部署好了。这一场处心积虑的大骗局。远恒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!我们从小一起长大,你明知道我喜欢你,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!
邹苒苒紧紧闭上眼,眼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,原来那些欢声笑语都是假象,虚伪的假象。可笑的是,她居然把虚幻当现实,把现实当云烟。她好累,真的好累,或许死才是最好的解脱。
她轻轻扬起嘴角,挣开无力的眼皮,眼眸中映出肖劲的背影,心脏顿时绞痛起来,又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。她不忍再看下去,闭上眼一仰头,凉凉的毒药便缓缓滑过喉咙入了她的肠子。恍惚中,她看到了从前,看到了张远恒对她冷漠厌恶的神情;看到了肖劲对她的温柔体贴......
都过去了,今晚通通都结束了。
第二日,监狱传来消息,说犯人因禁不住监狱酷刑,咬舌自尽了,为了平息众怒,肖大少爷决定当众抛尸于江。
刺客已死,对大总统遇害这事也就有了交待,国会上那些愤愤不平的议员们也解气了,市井上谣传的对肖劲不利的言论也就不了了之了。事发之后,就有人说肖大少包庇犯人,国会议员哪能答应,立即开会表态,必须处死犯人。
肖劲二十二岁时就被提为副总统,替他父亲解决了不少难题,在国会中也颇有声望,只是国会中素来就有跟他过不去的,他很清楚,只是自己刚上台还不好办他们。接任新总统,必须要走一系列繁琐的程序,一连好几天,之后又是开国会商讨国务,再是身体健壮之人也会吃不消的。
晋丰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大少爷,他闭上靠在坐垫上休息,即使是在休息,那眉头都没松开过。老总统遇害,凶手又是他的女朋友,那些好是非者怎么会不大作文章!幸得邹苒苒这件事办得干净利索,加之夫人出面,大少爷才得以放松一点。
国会的事纵然烦人,不过真正让少爷烦的恐怕还是邹小姐。身旁的人都格外谨慎,在大少爷面前连“邹”字“苒”字都不敢提。所有人都当少爷是恨她入了骨,只有晋丰知道,那是爱到了骨子里,才容不下半分欺骗和背叛。此刻的少爷就像只受伤的狮子,敏感暴躁,受不得一点刺激,若谁稍稍不慎踏入了雷区,那人必死无疑。
感受到前方传来的目光,肖劲冷冷地扫向后视镜。
他已经很努力了,努力平静下来,努力不被愤怒困扰,努力不被邹苒苒困扰,可那该死的记忆总是隔三差五地来骚扰他一次,提醒他有个叫邹苒苒的女人欺骗过他。那些过往烙在他脑子里,任凭他再怎么麻木自己,那些感情总在夜深人静之时偷偷潜出来,就像她老爱趁他不备从背后蒙住他眼睛一样顽皮,却让他爱不释手。
遥想当初,他怎么也想不到,那个不懂眼色的女孩子就那样霸道任性地闯进他的生命,让他上瘾着迷,更没想到日后的一切纠葛都源自那场错误的相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