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头苍蝇般的乱转的一上午,俩人沮丧地回了家。盼着看见出去跑关系,搭救欧阳钊的人已经回来了,却只看见一桌子饭菜,和跟他们同样心情的秦氏。
三个人互看一眼,叹口气,话都懒得说。
然后就是赵敏启回来了。
电报局一开门,他就把加急电报发出去了。没去学校,直接赶到厂子里,忙忙叨叨安排了给客户出货,然后就在车间忙活,看见活就抢着干。结果全是帮倒忙。
欧阳钊被巡捕房带走的事,伙计们都知道了。少掌柜的失常的表现大伙都理解。所以也就由着他折腾。
赵敏启干得浑身大汗。原本想用消耗体力的办法,来缓解巨大的精神压力,结果却是毫无用处,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喘不过气来了。眼看到了中午,赵敏启放下手里的活,就往家里奔。
过了一夜了!又过了一上午了!钊钊的事办得怎么样了?钊钊怎么样了?!昨天区叔给他熬的药他没来得及喝,他的咳嗽的是不是厉害了?钊钊特别爱发烧,这通折腾之后,会不会又发烧了呢?如果发烧了,如果今天巡捕房还不放人,那怎么办?
赵敏启没进过大牢,可二叔进过!呆了不到十天,放出来的时候,是他们用门板给抬回来的!二叔身体多棒啊!竟然在床上躺了快一个月!钊钊只有15岁,又不强壮,那么个小身板,如果被人欺负,用了一样的刑,怎么办?!
赵敏启的脑子始终在动,动来动去却全是“怎么办”三个字。行走在路上,他觉得自己的视觉听觉都乱了,被“怎么办”三个字搞乱了,好几次竟然不知不觉地撞了墙,撞了树!
一回家就往堂屋奔。屋里的三个听见动静又一次都往门口涌,看见是他,又失望地退回各自的角落。
饭菜如同不被重视的道具,摆在饭桌上,早已没有了新鲜的色彩,可怜巴巴的,象垂暮的老者,散发着衰败的气息。
大门终于又响了了,几个人再一次同时奔了出去。
这次回来的是赵培荣和易勇。
四个人的眼睛都亮了,死盯着他们俩看,想从他们的脸上看出希望。
赵培荣和易勇俩人是在大门口遇见的,一上午的奔波,让二人疲惫不堪。
听着两个大伯子说话的声音都哑了,秦氏连忙给他们到了茶水,然后站在一边,紧张地盯着他们,生怕漏听了一个字。
赵培荣端起茶杯一饮而尽,然后盯着易勇。
“那这么说,这事肯定跟道上的人没关系?”
易勇的腿越发的显瘸了。赵敏启和易晓刚懂事地过去扶着他坐下,又把秦氏沏的茶给他放在旁边。易勇连点头的空都没有,急着跟赵培荣说:
“应该能肯定。该见的我一个没落下,真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事!咱家在大直沽也算是有名有姓的,这些年也没得罪过人。几个大哥都说,他们不可能找咱们的晦气呀!”
赵培祥一脸的焦虑。
“巡捕房逮人走的时候,说是有人向衙门举报的,咱们家钊钊是乱党,那是谁呢?”
易勇喝了口水,继续说:
“不过他们也都表示,即使不是他们做的,也会帮咱们打听。我给他们留了茶钱,也说了,办成事该怎么谢怎么谢。”
听到这里,区叔忍不住插嘴。
“可是找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呀!如果他有心陷害,也不会这么快就改口啊!赵老爷,易爷,咱们还得想办法,尽快啊!小少爷从小体质就比常人弱些,经不起一点折腾啊!”
区叔说话的时候,赵敏启忍不住点头。刚才易勇说的时候,他就觉得这样不是不行,可那得等到哪辈子呀!
好几次他都差点喊出来,如果要等十天半个月,要是钊钊受了跟二叔一样的折磨,钊钊会死的!
但他不敢说,大爷的腿都拐成那样了,爹的嗓子都哑得快没声了,自己再说火上浇油的话,太残忍了。
赵培荣什么都清楚,什么都看见了,但他也只能叹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