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培荣说完转身拿起茶杯,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。赵敏启从他的神态中受到了鼓励,想了想,觉得要先从他给钊钊做肉骨茶的事说起。
当初为了解欧阳钊思乡之苦,赵敏启特意从区叔那里寻得做地道的‘肉骨茶’的秘方。但是秘方中所要求菜品中加的药材、作料在天津城根本买不到。为这赵敏启还真的苦恼了一番。
当时家里的厨子,二婶都说,这材料不齐可做不出像样的菜来,可赵敏启不想就这么放弃,于是就求教不少老药师、老厨子,请他们他们帮助出主意想办法。
结果自然是改方,把秘方按照当地的实际情况做了适当的改造。经过一两次的摸索,熬制出的‘肉骨茶’给南洋来得客商吃,给钊钊吃,他们都说好,真心觉得不比家乡的差,甚至比家乡的还好吃。
由此可见,所谓秘方也不是一成不变的,更不能为束缚发展的绊脚石,墨守成规会极大地阻碍企业的发展。
说到这里,赵敏启停顿了一下,他看看爹,还有其他两位长辈,那种赞许又期待的眼神,让他踏实了许多。而在爹的神情里,赵敏启还看到了那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,这让他感动不已。
喝了一口欧阳钊给他倒的酽茶,赵敏启毫无保留地把自己想要改良家里制酒技术的想法,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出来。
那天几个人差不多聊到了后半夜。要不是因为第二天还有一大堆事要干,估计得说到天亮了。顺着赵敏启的思路,他们决定要把酒厂技术改革创新的事,提到首位。
工艺上谁也没有赵培荣有发言权,几十年来的摸爬滚打,对酒的生产早有了自己独到的看法。
他说,直沽酒的技艺始于元代,百年历程,自有它独到的地方,如果能在发酵过程中,提高酒曲的活力,那不但会提升产酒率,口味也会随之提升。
赵培荣一说起制酒工艺,总是那么神采飞扬,赵敏启听得都入神了,当即就表示愿意跟着酒厂的老工匠一块,好好改造赵家酒,把爹说得这些法子真真正正地用到生产上。
易勇看着赵培荣,又看看赵敏启,心里特别的感慨:
培荣难归难,可也算是有福啊!大启有出息!赵家真是后继有人。
这夜易勇没有回家住,就住在了赵家的客房。孙氏带着晓刚也没回家,他们住在了孙庆伟那里。
晓刚毕竟是个孩子,气来得快,去得也快。早晨那种把赵敏启臭揍一顿,把欧阳钊直接手撕了的悲情,到了下午也就差不多烟消云散了,到了晚上已经基本忘了,甚至开始后悔听娘的,没去利顺德凑热闹了。
舅舅家又小又破,舅妈做得饭也是缺盐寡味得巨难吃,表哥表姐窝窝囊囊的样子他也看不上眼,话都懒得和他们多说一句,天一擦黑,易晓刚就嚷嚷着要回家。
可一向对儿子言听计从的孙氏今天也是犯了病了,说什么也要在这儿住上一宿。然后不断地跟孙庆伟一块问他,那天在澡堂子欧阳钊到底都说什么了?还有谁听到了?把易晓刚都快烦死了,说了一遍就再也不说了,吃了晚饭没多久,就跑到舅妈新收拾出来的一间所谓客房睡觉去了。
孙氏还真是被孙庆伟说动了,决定给赵家一点颜色看看。当然,孙氏也知道,自己现在的生计,那是跟赵家紧密联系在一起的,她没疯,当然也知道什么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,所以孙庆伟要搞的这个缺德事,绝不能把赵家牵扯得太深。但这心结也不能不解,她就是不想他们过得那么舒坦。
孙庆伟就是想利用易晓刚提供的这点事,扎赵家、欧阳家点血,虽然这事他还没有想好具体的行动策略,但大方向是有了准。看着孙庆伟的侧脸,孙氏心里其实也挺不是滋味,忍不住暗暗的想:
“孙庆伟真是个坏人!老孙家能走到今天,他真是“功不可没”!有朝一日,自己真的能给晓刚挣下份产业,是绝不能让他跟着插手。当初为了那点儿家业,把爹娘都气死了的人,哪能相信啊!可自己的老爷们实在太窝囊,指着他,儿子还是得靠着赵家活!要不是为儿子,谁跟他一块儿干这么缺德的事呀!”
孙庆伟一回头,正看见孙氏盯着他看,油灯底下,那表情多少有些无奈。
孙庆伟就像想,锦绣毕竟是女人,说到底可能还是会心软。所以后面的事没必要让她知道的,该瞒就得瞒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