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放心,都按你说得办。我寻思了,咱老赵家一向行善积德,没干过坏事,菩萨保佑,这个坎儿咱一定能过去。他爹,有事多跟勇哥商量,你说的话你自己也得记着,只要平安,什么咱都可以舍。”
看着妻子使劲儿忍着难过的憋屈样子,赵培荣也心疼,刚想说两句安慰她的话,还没张口,站在旁边的赵敏启突然蹲了下去,嘴里还不住的哼哼。
这下可把刘氏吓坏了,连忙也跟着蹲下,摸着儿子的头,急切地询问:“怎么了,这是?大启啊,哪儿难受?跟娘说,快跟娘说。”
赵培荣自然也是心里一紧,放下赵敏瑞,快步走到赵敏启的身边:
“怎么了大启?哪儿不舒服了?”
赵敏启低着头,手捧着肚子哼哼唧唧地说:
“肚子疼,肚脐眼儿上边,下边还有旁边都疼!”
刘氏更着急了:“啊?!这是怎么回事?怎么还哪都疼呢?起来,起来让娘看看!”
刘氏伸手拉他,赵敏启则由蹲着突然变成了坐着,死死低着头,哎呦哎呦地哼唧,问什么都不说。
刘氏的的眼泪又掉下来了,摸着儿子的头发,说不出话来。
赵培荣站在一边也是束手无措,没办法,只好把他抱上炕,让他躺着。
一上炕,赵敏启就把脸转向了里面,隔一会儿哼哼两声,不间断的呻吟真是把刘氏心疼坏了,当即就不想走了。
眼看天已经黑透了,再不走就难出城了,可带着个病孩子赶路,是件太危险的事。赵培荣当下做了决定,敏启先不跟着大队人马走了,留下养好病,如果时局允许,他再想办法把儿子送到他娘的身边。
刘氏万般舍不得,可要顾全大局啊!眼看儿子难受得紧,心里再是难受,也只能答应了丈夫。
一家老小就要出发了。这回轮到赵培荣难受了。怀里抱着赵敏瑞怎么都不舍得放下。
赵家上下没人不知道,闺女跟儿子比起来,赵培荣更稀罕赵敏瑞。
在赵培荣看来,穷养儿子富养女的话就是真理,何况自己的丫头又生得那么的出众呢?不止俊得跟天仙似的,还聪明的不行,赵培荣真是把个丫头宠得跟公主一样,都快四岁了的闺女,到哪他这个当爹的都得抱着。连当娘的都不能说一句不是。
如今自己的心肝宝贝要跟着大人逃难,小小的年纪就要经历颠沛流离,赵培荣心疼得跟针扎的似的。搂着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,怎么也放不开手。
赶车的又催了,刘氏过来抱敏瑞走,不知为什么,那一刻赵培荣竟然有一种生离死别的痛,痛得他差一点大叫出来:
“不走了,哪都不去了,就算死咱全家死一块儿!”
但他终究忍住了,把女儿交给妻子,随手摘了一朵开得正旺的月季,别在女儿的头上,在女儿娇声娇气的道别中,转身进了大门。
他不敢再看他们上路的背影,他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简直就像个娘们儿,泪窝子浅的搁不住眼泪。
易勇一直把一家老小都送出了大直沽。望着亲人们远去的背影,心里挺不是滋味的。
因为腿有残疾,易勇结婚晚。这事可没少让赵老爷和赵培荣着急。好在最后娶的孙氏人还贤惠,而且还生了双胞胎,一气儿给他添了两个大小子。
晓刚晓正出生的时候,义父还在,本来都迷糊了好长时间的老人,看见这对双子,高兴得又明白了好些日子。“刚、正”这俩字,也是老爷子给留下的。
俩孩子哪都好,就是身子不壮。不过老人都说,小子就是小时候难带,长大了就好了。为了带好这对双子,两口子下决心先不再要孩子,等小哥俩身子壮实了,立起个儿来再说。
如今带着一对儿宝贝儿逃难,两口子也是犹豫再三,生怕路上俩孩子身体受不了。可左思右想,这乱糟糟的大直沽也真是呆不得了,不走不行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