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,苏向晚的房间再次迎来了几个人。
一名大约四十出头的男子如同脚下生风一般,急吼吼地便走了进来,对苏向晚视若无睹,阔步走到了床边,看着芙蕖,道:“夫人这是怎么了?府医,快过来看看。”
一名老者连忙上前为妇人搭脉,“老爷不必担心,夫人这是急火攻心,这才晕了过去,老朽开两副药调理调理也就无碍了。”
“如此便好。”中年男子这才放下心来,仿佛此时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一般,道:“这位姑娘是?”
苏向晚浅笑:“这是我的房间。”
“咳咳咳……”中年男子的脸一时憋得通红,轻咳了几声,果然伶牙俐齿,看似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其实是在指责他们:你们鸠占鹊巢,倒好意思先问起我来了?
男子这才仔细起打量苏向晚来,道:“今日的事真是对不住姑娘了。”
苏向晚耸了耸肩,对男子的话不置可否。
“兰儿……兰儿……”一声低喃传入耳中,男子连忙扶起了妇女,目光满是疼惜,关切地道:“夫人,你醒了。”
“老爷,我找到兰儿了,我找到咱们的女儿了。”妇女目光炯炯地看着苏向晚,里面含着的确实是母亲对一个女儿的疼爱之情。
“夫人,你看错了,那不是兰儿,兰儿早在三岁的时候就已经……就已经死了。”中年男子闭了闭眼睛,内心挣扎了几番,这才将残忍的话说了出来。
“不,不可能!”妇女一听这话就激动得不行,挣扎着想要下地去找苏向晚,可是却被男子紧紧抱住了:“夫人,你醒醒吧,兰儿已经走了,再也不会回来了。”
妇女的泪大滴大滴地落在男子的胸前,哭声凄切,哀恸,最后竟是一时又晕了过去。
男子只得让府医重新诊脉,确认无事之后,安排人将妇女送了回去。
“让姑娘见笑了。”男子对着苏向晚道。
苏向晚看着面前的男子,身材伟岸,肤色古铜,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,犹如一尊雕塑,幽暗深邃的眸子昭示着他的尊贵,“无碍。”
“姑娘不是漠北人士吧?”男子虽是询问的语气,实则心里已笃定万分。
苏向晚没有从男子的身上察觉到敌意,可却丝毫不敢放松,只是道:“我不过是途经此处罢了。”
知道她在敷衍自己,男子也不拆穿,望着苏向晚俏丽的脸庞,男子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,怪不得慧儿会将她认成兰儿,这双眼睛实在是太像了,若不是他亲眼见过兰儿的尸体,只怕也要以为面前这女子便是长大后的兰儿了。
“姑娘可知我是谁?”
苏向晚知道他在打量自己,也不避讳,坦然道:“你是谁与我何干?”
听了这话,男子不但不生气,反而爽朗一笑:“姑娘倒是快人快语。”
苏向晚见男子总是与她打太极,轻轻蹙了蹙眉,道:“若无事,我想休息了。”
中年男子知道她在下逐客令,正了正脸色,一旁的小厮却是看不下去了,傲然道:“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?我家老爷可是漠北的左相……”
左相!
苏向晚心下了然,她早就猜到中年男子的身份非富即贵,没想到竟是如此厉害的人物,在来漠北之前,景尚翊曾经和她大致讲过一些漠北的人物,其中就有这位左相——尹庄峥,那刚才那位夫人就是他的正室——柳秋慧了。
漠北除了那位神秘莫测的国师之外,还有几人,几乎可以说是平分了漠北至高无上的权利,左相尹庄峥,康王靳邕杰,还有右相江凌天,也就是樊蒙森的老丈人,江媛的父亲。
“闭嘴,退下,自己去领罚。”男子呵斥一声,小厮只得乖乖闭嘴,退了下去。
从他说一不二的性子来看,这位左相倒是和治下极严之人。
“不知左相有什么事?”苏向晚问道,尹庄峥迟迟不走,反而和她攀谈,一定有他留下来的理由。
真是蕙质兰心,尹庄峥现在越看苏向晚越是满意,道:“为了答谢姑娘今日之恩,还请姑娘不要嫌弃,到府上用膳。”
苏向晚道:“左相不必客气。”
这就是在婉拒了,尹庄峥原以为她会一口就答应下来,她倒是一直在出乎他的意料。
见苏向晚坚持,尹庄峥只好说出自己的目的:“夫人刚才的情况姑娘也看到了,十多年了,夫人一直走不出这个心结,固执地认为我们的女儿还活着,得了空便出来寻找,时常弄得一身伤。身上的伤好医,可心里的伤却是无药可治……”
“左相有话不妨直说。”尹庄峥与她说了这许久,看似什么都说了,实则什么都没有透露,她实在是不想再纠缠下去。
“实不相瞒,姑娘去我那去世的女儿长得十分相像,尤其是一双眼睛,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,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。”
苏向晚挑了挑眉梢,终于要说出来了么,苏向晚没有接话,静静地等着尹庄峥将接下来的话说完。
尹庄峥在朝廷之中浸润多年,早就练就了一番识人的本事,可面对苏向晚,他总是觉得看不清楚这个姑娘,看起来瘦弱的身体,却仿佛拥有着巨大的力量,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亲近她相信她。
“夫人的病虽时常发作,可从未如今天这般厉害过,这样下去,我担心她的身体会吃不消,所以想请姑娘相助,做我们的女儿尹裕兰。”尹庄峥言辞恳切,眸中的情感真挚,看得出来他的确是一个疼爱妻子的好男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