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身体还没恢复，不好好休息，起来做什么？”凰凤舞语含关切，绝色的脸上写满了不赞同，这个丫头总是这么不省心。

“雷声太大，奴婢正好睡不着。”霜落说着便自顾自的提着风灯走在了前面，三年了每到这样的下雨天，她总会想起那惨绝人寰，刻骨铭心的*，听到那凄惨万分，犹似鬼哭狼嚎的痛哭哀鸣声。

害怕、恐惧和痛苦无时无刻不在困扰折磨着她，她又怎么能够安心睡去？秦家两百多口的惊天血债她要找谁讨还？那些死不瞑目的亲友、族人她要何时才能给他们一个圆满的交代？

“霜落：善恶到头终有报，不是不报，时候未到，强者也好，凡人也罢，生存下去才会看到最终的结局。”

凰凤舞脑中一转就将霜落的心思猜出个大半，她说不出多少安慰煽情的话语，前世今生她只活明白了一个道理：不管人性如何虚伪，世界如何黑暗，只有活着才会笑到最后。

“小姐说的不错，只是有时活着比死了更难、更痛、更苦。”霜落一声苦笑，对凰凤舞的话不置可否。

三年了她饱经风霜，风餐露宿的苟活着，就是为了有一天找到仇人为爹娘和族人报仇，可是当真的一无所有，毫无依靠的时候才知道单单是活着就已经很难，凭她一介弱女子，想要报仇又谈何容易？

“难熬也要活着，谁让我们有太多的不甘、不忿和不愿。”凰凤舞紧走两步，轻轻拍了拍霜落的肩膀以示安抚，她暂时不能将太子府藏宝室的秘密告诉她，虽然飞蛾扑火、不顾一切的画面壮烈而凄美，却也是一种很傻很天真的做法。

狂风、暴雨、惊雷中，两个妙龄少女聊着关于生死的话题，听起来分外惊悚，落花、残根、断茎铺满了芍药居的庭院，看起来竟有几分凋零破败、如梦似幻的美感。

接连的不断的咳嗽声夹杂着沉重的喘息声，尖锐刺耳，听的人揪心不已，凰凤舞矗立在屋檐，冷然绝色的脸上雨水混合着泪水，双手紧握成拳，手心出血而不自知。

她不知自己为何而来，好像冥冥之中总有一股力量在牵引着她走向这里，可她又不敢抬步向前，她承认她在害怕，怕看到那道萧索孤寂的身影，生机干涸的容颜，屋内的咳嗽声一声比一声厉害，喘息也更加急切，凰凤舞闭眼做了一个深呼吸，推门走了进去，如今对于娘亲来说，时间就是生命，片刻浪费不得。

“娘亲，你怎么样？要不要紧？”一句娘亲脱口而出，感受到心中的愉悦和轻松，凰凤舞终于明白原来对于父母亲情，她心中的渴望远远要比怨恨和不满多得多。

“凰儿？是你吗？凰儿？”雨中天璃睁开疲累的双眼，看着站在*边一脸心痛关切的亲生女儿，满心满眼的不敢置信，直到身旁的张嬷嬷惊喜无比的喊了一声：“大小姐。”她才从恍惚中缓缓回神。

“这么大的雨，怎么现在来了？”看着凰凤舞淋湿的衣物，寒凉的气息，她苍白虚弱的脸上不由的带出几分恼怒和怜惜。

“路过，进来看看。”凰凤舞站在*边有些局促，她说不清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，只感觉整颗心闷闷的有些胀疼，悔恨、愧疚、心痛、自责等情绪过后，更多的则是庆幸，她庆幸面前的女子还活着，庆幸她还能体会一番亲人的温暖，庆幸她还有弥补和挽救的机会。

“真是个傻丫头，张嬷嬷去端碗姜汤来。”雨中天璃摇头失笑，也懒的去拆穿凰凤舞这不经推敲，甚至连小孩都敷衍不过的理由，她抬起头，两人的目光瞬间交汇，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关切和想念，原来逝去的九年，她们都是对方心中最深的念想。

“老奴这就去。”张嬷嬷显然对凰凤舞的到来也很意外，却丝毫掩饰不住她内心的惊喜，霜落欣慰一笑，跟着张嬷嬷悄然退下。

窗外的雨依然滴滴答答的下着，雨中天璃那一声声尖锐刺耳的咳嗽似乎瞬间好转，一时间屋内静的出奇，两道交错的目光仿佛在此刻永久的定格。一些尘封已久的画面在脑海中交替出现，有泪水、有不甘、有痛苦却终抵不过心中的牵挂。

“扑通”一声，凰凤舞直挺挺的跪倒在地，重重的磕了三个头，抬眼看着雨中天璃，真诚无比的说了一句：“娘亲，对不起，女儿回来晚了。”她想不论是出于生育之恩还是守护之情，这声‘对不起’和三个响头，都来的太迟。

“不，凰儿，不晚。”雨中天璃声音哽咽，泪如雨下，这些年在心灵和病痛的双重折磨之下，她的身体早已破败不堪，如果不是心中还有念想，还有太多的放心不下，她早已支撑不住，离开人世了。

即便这声‘娘亲’她等了太久，盼的心都麻木了，但是女儿能安然无恙的出现在她面前，而且出落的如此之好，她这些年的等待和煎熬就值得，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，一切就不晚。

‘母女连心’这话果然不假，只是简单的两个字‘不晚’凰凤舞便读懂了她话中的意思，说不感动是假的，不过愧疚和自责却更多。

“娘亲，你该早些告诉我的，我什么都不知道，把你一个人留在这虎狼之地，被折磨成这样，我？我真是不孝……我甚至还曾埋怨你们不疼我，我？”凰凤舞显然有些语无伦次了，她自顾自的絮絮叨叨了半天，最终连自己都不知道想要表达个什么意思。

“呵呵，娘的傻凰儿，你能先起来再说这些有的没的吗？不会还想着让娘下*扶你吧？”雨中天璃一声轻笑，看着一脸纠结、自责的女儿，只觉的可爱无比。

九年来无数个漫漫长夜，因为想着她的凰儿，才不会寂寞，无数次以泪洗面，只有听到凰儿的点点滴滴，只言片语，她才会在冰冷的芍药居，感觉到丁点温暖。女儿没错，她也没错，错的是上天不公、当权之人太过贪婪，错的是卑鄙之人太多，小人之心难防。

“娘亲，你别动，我马上就起。”凰凤舞第一时间起身，目光触及到雨中天璃那犹如陶瓷娃娃般脆弱不堪的身体，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阵闷疼，娘亲到底被下了什么毒？怎么可以如此厉害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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