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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具批发市场在距城较远的三环边上,它的规模之大超过城里任何一个菜市场。各种规格、各种档次和样式的家具叫人目不暇接。
“我们边走边看,昨天晚上回去想了想,出租屋里的*呀、旧书桌呀,包括那些皮靠背椅和其他的统统我都不要了,”覃小慧说,“已经电话告诉房东,让她挪空屋里所有的东西!”
我觉得*和凳子差不多是新的,完全还可以用,何必浪费钱财。覃小慧说她不习惯用别人用过的东西,尤其那些不三不四来路不明的人,谁也不敢保证他们有没有传染病。所以她决定一切都重新换过,把屋子布置得干干净净、整整齐齐的,这样,她的心才踏实。虽然是出租屋,毕竟要亲自住在里面,在某一段时期就可以称之为家。
选购好*、茶几、简易衣柜和桌凳之后,才明白其实根本用不着我帮多大的忙。所有东西是在一家商铺里选购的,家具市场的老板有送货上门的惯例,一位司机带上两名工人把我们的家具送到出租屋,小心翼翼地搬上楼,在屋子里摆好,然后才大汗淋漓地下楼。
虽说是免费包送,覃小慧还是给他们每人一些小费,她说不应该亏待下气力的人,因为他们挣的是辛苦钱。
“说实话,若是以前我没有挣过那些力气钱,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苦和累。”她微笑着对我说,“记得女儿还小的时候,我扛一桶纯净水上楼,才挣一块钱,夏天时,居然一天扛过五六十桶,现在想想,不知道那时候哪来那么大的力气,呵呵!”
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,也不是等米下锅。那时候纯粹是为了和离婚的丈夫赌气。她要让他知道,一个女人离开了男人,就算拖着孩子,也一样饿不死,一样可以生活下去,并且比以前过得更好。
“我觉得男人和女人一样,都有一双手,都有头脑,各自都完全有能力应付生活,你说呢?”
“还用说吗?培养出一个那么优秀的女儿,足以说明你的想法完全正确。”
对我的话,她面无表情地摇着头,显得比较平静。
“我发现只有人到中年,自己的孩子也大了,才知道人生是怎么回事。总的来说,人的一生苦大于乐,但是,年轻人又怎么知道未来是如此艰难,所以一点准备都没有。只有处于艰难时刻才显人之力量,那时生活会逼迫人们作出选择,前进还是后退因负担和环境而异。现在,我认为孩子才是我当初坚持下去的动力,有关这方面我肯定你的经验不足,因为直到现在你不还是孑然一身吗?”
她说完便静静地端详着我,好像在问,人生一大半已经过去,你干嘛还不成家呢?
她的想法看似不无道理,可是,她并不知道我的过去,还有我的性格和脾气,她都一无所知。
到了今天,我感到以前在学校里所学的东西拿到现实生活当中简直毫无用处,比如为了大多数人的幸福我们得无私奉献,简直是骗人的鬼话,因为每个人都有私心,那些冠冕堂皇的口号在人面上当笑话说说可以。人们所干的都是为了自己,我倒相信起那一句常言来:人不为己天诛地灭!
“哈哈哈!”覃小慧笑得上半身直朝后仰,“看不出你还略懂人生,我以为你是个木鱼脑袋,一点都不开窍呢!”
房间收拾得差不多时,已过中午。她带我进去厨房,这里显现一片狼藉。一只塑料垃圾桶横在地上,塑料袋、蔬菜叶、发黄的葱头及烂掉一半的水果散落一地,发出熏人的恶臭。切菜刀锈迹斑斑,平躺在表面有层绿霉的菜板上,灶台、地上,到处乱扔着方便面的空袋子。还有半碗没吃完的面条,里面生出灰色的绒毛,不知放了多长时间。
“真恶心!”她扭曲着脸说。
覃小慧挪了一下煤气灶,几只蟑螂迅速从灶底爬出来,朝不同方向而去。其中一只像是受到惊吓,挥动翅膀撞在天花板上,下坠时差点落到她脸上,她尖叫一声,赶紧跑出厨房。
从超市回来,我提着厨房用具、杀蟑螂的喷剂和一只拖把。她右臂夹一*淡蓝色被子,左手搭一副黄色带*边的窗帘,她要把屋里以前那一副紫红色的旧窗帘换掉,说那个颜色的窗帘置于屋内会使人窒息。
“除了蟑螂,我不惧怕世上任何东西!”她红着脸,有些羞怯地说。
她还说蟑螂是世界上幸存最久的物种,它甚至是上古或者更早时期的动物。当时蟑螂体型巨大,一口能够吞下整只大象。不过,它同时也是最聪明的动物,在恐龙横行的时代,蟑螂内敛低调的秉性使它们远离争斗,得以幸存至今。
“可是,一只大过大象的动物何以变成蝼蚁般的爬虫了呢?”我不太相信覃小慧的话。
“不愿意争斗,一些功能逐渐减退,体型不也随之变小了吗,无论何时,强出头的总是最先灭亡,这几乎成了真理,不是吗?”
对她的话,我脑海闪过一丝还算合理的意念。于是,不假思索地朝她点了点头。不过,她对蟑螂如此这般的解释,我还是头一次听到。
覃小慧对蟑螂的恐惧使我包揽了打扫厨房的活儿,强力杀虫剂让二十来只蟑螂在厨房里来了个底朝天,它们在地板上痛苦地蹬着细腿,直到动弹不得。
空气清新剂赶走了霉变的气味,感觉屋里一下子变得芬芳宜人。同一时间,我收拾好厨房,覃小慧也换上了那幅黄色的新窗帘,给新买的被子装上被套,白色地板被她用拖把打理得一尘不染,在节能灯下泛起银光。
差不多一切就绪时,已到傍晚。覃小慧打开所有房间里的灯,与起初相比,眼前焕然一新的屋子让她着实兴奋。
这时候,我们感到肚里空空如野,才记起光顾着收拾屋子,两个人居然连午饭也忘了。
她拉我下楼,在小区对面一家餐厅就座。是经营中餐的一处小店,顾客不多,在靠里面包间的我们感到安静异常。
我们要了一个水煮肉片、一小份凉拌猪肚和一大碗酸辣粉丝汤,一人一瓶啤酒。
“你不来点白的?”她瞪着眼睛问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