聂千魂见他突然问及此事,本不想多讲,但神情间却又忍不住多了一分暖意,他垂下头望着自己手中的兵刃,冷酷凶狠的面孔上竟也不禁变得柔和起来。
那专注柔和的目光既像在看着自己平生最喜爱的东西,又像是在看着自己最为疼爱的孩子般。
他忽伸出左手轻轻抚摸刀刃,口中喃喃自语道:“死在这把青麟火焰刀上的人也不知有多少个,它又哪能记得住,不管记不记得住都没有太大关系,幸好它每次都不会让我太失望,希望这一次也是如此——”
道完,霍然抬起头来,眼中的温柔尽失,厉声道:“快拿出你的兵刃来。”
李求剑道:“我从来就没有兵刃,也从来不使兵刃。”
聂千魂道:“那你平日对敌时都使些什么?”
李求剑翻看自己的一双手掌,叹道:“我的一双肉掌便就是我的兵刃。”
聂千魂面上的表情愈加难看起来,只见他手中宽刀一扬,忽冷喝道:“好,既然如此,那你就用你的一双肉掌来接我的刀吧!”
话音刚落,手臂一挥,便已朝李求剑的一双肉掌砍去。
这一刀由上而下气势凶猛,竟似倾注了身上八分的内力。
李求剑脚底一滑踏洪门走中宫,便已避开了第一刀,聂千魂反手一递,第二刀又斜劈了过来,这一刀看似竟要比第一刀还要愈加凶猛。
只听得整座山头刀声呼呼,震耳欲聋,转眼聂千魂一连施出数十刀,刀刀招式不同变幻莫测。
李求剑这才忽然醒悟过来,为什么江湖中人称聂千魂为生死千里追魂了,原来他一刀在手便就如同千刀在手一般,变幻莫测,江湖中就算是有人能接得住他一刀,却也无法接得住他千刀万刀,又怎不会被他追魂呢。
此时花树轻摇,山林中抚过一丝微风,四周的黑鸦早已不知何时被惊吓的飞散到何处。
聂千魂忽然右腕一甩,一刀怪招,直抵李求剑的胸膛,李求剑顿时只觉胸前似有千斤般重的巨石压在心口,当下丹田运气铁腕一挥,伸出中指,弹在对方的青麟火焰刀上。
聂千魂登时只觉手中一麻,只听当啷一声响,手中的那柄青麟火焰刀便已不听使唤,失手掉在了地上。
聂千魂心中一寒,面色如土,缓缓望住自己的右手,浑身微颤,仿佛跌落在地上已不再是他的青麟火焰刀,而是他的整个人。像他这样心高气傲之人,一旦失手,又其还有颜面再次出手。
他的眼中一时充满了悲哀与伤痛,过了良久,才方怔怔道:“不知李公子师出何人?”
李求剑沉默了片刻,叹道:“在下师尊一向并不喜欢将名号留露于尘世,恕求剑无法说出他老人家的名讳,还望侯爷见谅。”
聂千魂半晌不语,良久,才方长长一叹道:“这当真是山外有山,楼外有楼,世上的高人大抵如此。”
李求剑心中牵挂林燕天,忍不住问道:“敢问候爷,不知在下可否见上我的朋友……一面。”
聂千魂慢慢抬起头来道:“你真的想见她?”
李求剑的面上有丝苍白,笑道:“她现下在……哪里,她到底怎样了?”
聂千魂面上毫无表情道:“你放心她很好,她此刻正与毒娘子在一起,你若是真的想见上她一面,我现下就可以带你前去见她——”
未道完,击了三下手掌,只见远处树影晃动,草丛微摇,从后面闪出六名黑衣大汉来。
这几名黑衣大汉长手长脚,神情严肃,片刻之间便已悄无声息飘落至聂千魂的身后,显是平日训练有素。
其中一名黑衣大汉忽斟满一杯酒,垂首递至上前,聂千魂凝视李求剑,缓缓说道:“只要你喝了这杯酒,我便就带你去见她!”
顿时,李求剑只觉手脚一阵冰凉,额头上冒下细小的汗珠来,青黄色的美酒盛在一个做工精湛的漆黑的杯子里,就像是一个不见底的陷阱,引诱着他往里跳。
聂千魂慢慢露出一丝笑容来道:“你敢不敢喝了这杯酒?”
李求剑忽端起酒杯,大笑道:“就算是这里放了毒娘子最厉害的**,我也照喝不误……”道完,一仰头一饮而尽,待他还未品尝出杯中的酒到底是何滋味时,脑中所有的意识便已随之失去。</>